平安去了县里之后就将二中的宿舍给退了,当然张自发并没有要求他这样,这会他和彭佩然一直到了宿舍楼下面,彭佩然见平安没有离开的意思,果真是找自己的,只有上楼将自己的门开开,而后重新下楼去了。
在彭佩然的屋里坐了十几分钟,彭佩然还没回来,平安想这女人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真将自己扔这不管了。
这连人走茶凉都不算,真他娘的直接。
想到这里,他干脆的睡到了彭佩然的床上。这床真是软和,像是和彭佩然睡在一起似的。
鼻孔里吸着来自彭佩然身上的气味,眯着眼胡思乱想了一会,还是没等到彭佩然,平安于是站起来到后窗那里看着外面的田野。
阴郁的天气,窗外的绿色都显得昏暗和不明朗,平安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真没意思:这个彭佩然,逮住机会一定将她给收拾了!一定让她知道她是母的自己是公的!
平安从后窗跟前往门口走,准备离开,这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悉,女的是李萍萍,另一个男的,似乎是顾建民?
李萍萍和彭佩然的宿舍中间隔着上下楼的楼梯、洗手间还有一间房,宿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平安从门后探出头,果然背对着自己的就是苗条的李萍萍和相对高大的顾建民。
顾建民来找李萍萍干嘛?
平安有理由相信县大院关于李萍萍的传言就是顾建民的杰作,可是顾建民竟然还来找李萍萍?
平安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顾建民不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李萍萍是怎么风骚吧?
非常有这个可能!这不就是一举两得?
李萍萍从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顾建民长的人模人样,比刘自力和王炳正强多了,要是顾建民在李萍萍身上得逞了,一是打击了郝志义,二是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要——反正他也离婚了嘛。
这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这下,平安倒是不走了,出去让顾建民看到也不好,于是他又重新的躺在了彭佩然的床上,心里想着事情,嗅着床褥上的阵阵香气,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听到扑棱棱的几声响,平安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
彭佩然还是没回来。平安揉揉眼往窗外看,原来有几只鸡在外面撒欢,两只公鸡似乎在争夺配偶权搧着翅膀竖起了羽毛在对眼。
看到这情景,平安想起来一个笑话,心里乐了起来,干脆的就朝外走,想顾建民不会还没离开吧?
但是顾建民真的没走,李萍萍的门没上锁,里面还传出了顾建民和她说话的声音以及笑声,平安心说这两人今晚可能要干柴碰烈火以至于发展至奸夫**阶段。
本来还想着去张自发那里坐坐的,这下倒是不好暴露自己了,免得让顾建民直到自己也来过。
平安下了楼,从校园的侧门那出去,绕着院墙和外面的小河,到了大路上,等他打车离开二中的时候,雨已经大了,而顾建民还在李萍萍那里。
李萍萍到底有多饥渴!
雨越下越大,哗哗的扣人心弦。到了半夜,办公室紧急召集人,启动防汛措施。
平安在办公室负责接听电话,随时待命,不过一夜过去,各乡镇都没有发生什么灾情,就是有一家农户饲养的猪因为跑圈在风雨中丢失了和几处养殖香菇的大棚被雨淋塌了。
等到上班,有人来交接之后,平安给俞洁打了电话,知道她那里没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才去洗漱吃饭。
到底是年轻,一直也坚持锻炼,一夜没睡还有精神,从餐厅那边往宿舍里回,平安听到有人用手机接电话说二中出事了,孩子正上课,房顶被雨淋透了砸下来。
这个接电话的人孩子在二中上学,听着就慌了,平安心里一愣,急忙的回宿舍将自己整理了一下到了办公室,首先入眼的就是一脸喜气的顾建民,顾建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看到平安火急火燎的问你怎么了?
“我听说二中出事了。”
平安的话音刚落,二中那边的电话就打来了:一间教室坍塌,因为正在早课时间,教室里有学生,学校正在组织救援,其他情况未知。
二中的校舍的确有老化的迹象,经历了这一段的连绵雨,终于不堪负载。
平安那时候刚到二中的时候,就因为宿舍漏雨被换了寝室,当时刘自力和王炳正还看样学样的闹腾过,但是没有如愿。
二中的教室在雨中发生了坍塌事故,造成一名学生死亡,多名学生不同程度的受伤。事故发生后,新来的女县长傅莹花和教育局相关领导赶赴现场,指挥救人救灾,市、省领导也做出了批示,后来,傅莹花和教育局长分别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和免职处分,二中校长张自发被撤职,其他相关人员也受到了相应处分。
平安暗自的观察了这么一段,的确发现顾建民身上时刻的流露出一种属于浅薄的自信和很奇怪的优雅的戾气。同时,平安很想知道顾建民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就到了县府办工作的:顾建民在广电那边那么久,要说顾建民的本质如何,自己能看出来,以前和他朝夕相处的当然也会有其他人看出来。
总不能像自己一样,顾建民也是被莫名其妙的给“提携”上来了?
还有,平安有理由相信,顾建民的确是和郝志义的老婆李萍萍搞在一起了。
顾建民这个人的确聪明,但是有一种得志便猖狂的潜质,那种我占了你便宜你还不知道的得意心理让顾建民在郝志义背对着他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种眼神,这种眼神可以被归于西门庆居高临下的在看武大郎那种。
因为二中出事,本来想再找机会去见李萍萍的那种念头被打消了。
二中这会属于乱摊子,处于风口浪尖,有些人人自危,自己去了等于自投罗网,难免见了人会有人找自己打探消息或者诉苦,而自己这会在县府办就是如履薄冰的泥菩萨自身难保。
办公室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每个都过的相当不错,于是平安想到了一种有针对性的办法,或者可以叫策略:经意不经意的,在郝志义面前诉苦,言辞之中将郝志义当成自己在县府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对郝志义说自己是怎么的一文不名,说自己工作总是跟不上进度,完不成任务,说自己人笨嘴拙,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百无一用,就是个废物。
平安的这种自毁自贬在郝志义面前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和顾建民的“阳光、健康、乐观、朝气蓬勃”相比较,总是不得直接领导喜欢的平安属于弱势群体,就这样一个在政府办三进三出还天天焦头烂额的人会有时间蓄意诋毁自己的老婆?似乎有些不合逻辑不合情理。
再说平安要是散播那些言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的目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没丝毫的道理嘛。
天气终于晴朗了,太阳光从窗户照射了进来,顾建民一进办公室就大声说:“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同志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孩子不挂心!不愿当家的人,哪有责任心把一个地方弄好?工作自然也是搞不好的,对不对?”
大家都习惯了顾建民这种自我优越感十足的高谈阔论,顾建民要的也就是众人对他瞩目的这种效果,等旁人都开始看他,他却闭嘴不说了。
顾建民坐下将手里的材料抖了抖,以一种上司嘱托下属的口吻说:“国家电力供应紧张,同志们,我们浪费不起啊!”
郝志义看看头顶开着的灯,又低下了头。平安心说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多,你从门口进来,怎么不随手将灯关掉?
谢乐迪这时走了进来,一脸的严肃,张口就问平安:“二中的刘自力你认识?”
平安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认识。”
谢乐迪的表情越加的严厉:“这个二中,怎么总是出事。这里的人都有问题。”
谢乐迪到底是在问刘自力,还是在指桑骂槐的训斥平安?
平安张口结舌的的看着谢乐迪,搞不清楚谢乐迪到底在说什么。
谢乐迪又说了一声:“不成体统。”
顾建民这时候问刘自力怎么了?谢乐迪摇头叹息说:“青年人谈对象,很正常嘛,但是作为老师,怎么可以饥不择食?”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老师这样当,可不行!”
谢乐迪对着平安说完,走了。
什么是饥不择食?
屋里的人都看着平安,平安心里将谢乐迪诅咒了个体无完肤,外表却一点不显露,搔搔头又坐下。
顾建民问:“刘自力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平安一脸无辜:“我这哪还有时间去管别人,我和刘自力很久没见面了……”
顾建民又看郝志义:“问问你老婆,怎么回事?”
“不好吧?”郝志义皱眉说:“要是涉及了什么,那就是个人隐私了。”
顾建民笑:“谢副主任可都知道了,那就不算隐私了。”
平安忽然的说:“既然是个人隐私,如果涉及了刑事案件的话,就应该保密的,谢主任怎么就知道了?公安局有人给谢主任汇报了?”
谢乐迪又不是分管政法的,怎么会有人给他汇报案情?郝志义不吭声了,顾建民瞧着平安,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公安局给谢副主任汇报什么?你这乱套了。反正,总归是有渠道的。”
有渠道?有什么渠道?借故骂人批判的渠道?
从前总是笑眯眯的谢乐迪如今有了官架子,这种转变立竿见影且无师自通。
关于他责问平安的事,郝志义后来给平安说了经过和结果:刘自力和高三一个女生在宿舍里,隔壁的王炳正疑神疑鬼的似乎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破门而入想抓现行,刘自力大怒,就和凛然正气的王炳正打开了,闹的鸡犬不宁,自以为占据了正义面的王炳正接着就向学校领导反映刘自力败坏师德,并且还报了警。
而这一段二中正是风声鹤唳,对于刘自力学校就要进行处罚,不过到了派出所后事情查清了,那女的说自己和刘自力什么都没有,自己就是和刘老师谈学习的,并且说她已经超过十八岁,属于成年,即便自己就是喜欢刘自力那又怎么样?王炳正是什么东西?专门听别人隐私的密探吗?
派出所调查情况属实,将刘自力给放了,可这女的生气,不来上学了,还扬言要告学校纵容诽谤。
这事闹的。二中领导一看这不是没事找事?寻思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刘自力做那女的工作。
本县十几岁男女订婚情况很普遍,刘自力很有意思,当天就带了彩礼媒人去了女家提亲,将事情给坐实了。
这样,自觉一身正气揭发同事不法行为的王炳正如愿以偿的成了二中人都不爱待见身单影只的过街老鼠。
同样的,谢乐迪借着这件事将平安没头没脑的训了一顿。事情搞清楚了之后,平安寻思,要不要去给谢乐迪说明情况,看他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算了,谢副主任不会给自己道歉的。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顾建民兴致勃勃的拿着一份稿子给平安看,让平安给润色一下,多提宝贵意见。
平安没看稿件,瞅着顾建民洋洋得意的脸就知道这稿子根本就没什么可改的,顾建民找自己纯粹就是想炫耀,或者想通过自己的“看”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
对待顾建民这种人一定要顺着他,将他自认为得意的手笔给捧的高高的,让他的虚荣心无限膨胀放大,像是吹气球一样使劲的吹,反正得罪他的活不能自己干。
不过平安一看标题就愣了一下:关于县里中小学危房的调查,副标题是从二中校舍坍塌说起。
这篇稿子先不说好不好,顾建民前一段可是给前二中校长张自发写过专门报道的,那篇文章还上过县里的内刊,当时让张自发很是获得了县里一些领导的认可。
可是这才过去几个月,即便张自发这会倒了霉,那也是天灾人祸,有客观情况存在,不属于张自发的渎职行为,在这种背景下顾建民竟然又炮制了这样一篇文稿出来,他是想干嘛?
即便是痛打落水狗也不应该这样做。
平安心里想着,低头看稿子。不得不说,这篇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可以说是非常好了,里面列出了本县详细的危房清单,阐述隐患依然存在,并分析指出,对中小学危房的出现要有预见性,由于暴雨、雷击等自然灾害的原因,加之房子总是在使用过程中不断老化,也许昨天是好房,今天就是危房。所以,危房清剿绝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因此,要随时出现,随时解决。一时因为经费问题解决不了的,也要采取紧急措施,以免发生坍塌现象。
平安看完之后除了赞誉,什么别的都没提。果然,文稿经顾建民送谢乐迪审阅后,一字未改的就到了唐高增手里,经唐高增的签发,三天之后,这篇文章就出现在内刊上,而后,先是傅莹花在内刊上做了重要批示,对文章做了高度评价,接着王经伦以及几个领导也都做了类似的批示,一时间,顾建民在县府办风头无两,走路带风,颇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模样。
人竟然可以这样!
平安心说自己又从顾建民这里受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