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珠子攒动的清脆声入耳,一袅倩影与之相伴,从屏风后款款而出。宁姝觑着机会赶紧扫了红胭一眼,再低头时,心脏已咚咚激烈跳动起来。
真是个大美人!
不过美倒是其次,最令人惊叹是她骨子里有勾魂摄魄的媚。五姐说过,有些女子天生适合在娇楼混迹,以“媚”首当其冲。这些年来宁姝不是没去过娇楼长见识,可能称得上“媚”的,除了五姐,便是这位红胭姑姑了。若要在二人中分个高低,宁姝还得投红胭一票,五姐的媚由后天练成,红胭的媚却是自然而来,从眉眼到指尖,每处动作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红胭缓缓走到高台边沿,并没有下来的打算,对几个姑娘招了招手。她们像中蛊一般,乖巧站成一列,等着红胭挑选。
“你……不行,”红胭长眉挑起,“你凑合吧,”眼神落在宁姝脸上,停留片刻,凤目中生出两分疑惑。
老强一见有戏,登时喜不自胜,开口推波助澜:“红胭姑姑,这丫头可算是这次最好的货色了,您要是喜欢,不然现在就试试?”
红胭伸出纤手,染满蔻丹的长甲轻轻划过宁姝的脸庞,又捏起她的下巴左瞧右看。半晌过后,红胭才收回手,淡淡笑道:“你这丫头委实奇怪,明明眼睛清澈,我却觉得藏了什么东西。可说你心思多吧,你这害怕胆怯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你,叫什么名字?”
宁姝蛾眉微蹙,讷讷道:“我叫晋小柔。”
“晋?!”红胭有些意外,“你跟晋式薇?”
宁姝立马接话:“那是我长姐,她……”小声嘀咕:“她是大娘生的,名副其实的晋家小姐……”
红胭听得分明,凤目敛起,添了两分深邃笑意:“原来如此。不过在我这儿可没有大娘小娘之分,只要你足够优秀,便能踩到她头上去。你可愿?”
宁姝心头大喜,甜甜笑了出来,不迭点头:“我愿意的,我愿意!”
红胭冷笑一声,再去挑选其他姑娘。
等红胭看完所有面孔,留下来的只有包括宁姝在内的三个人。在红胭授意下,她们分别被带去沐浴打扮。宁姝见服侍自己的丫头也皮娇柔嫩,对她的身份生出怀疑,做出天真模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我环环吧。”
“哦,环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看起来好富贵呢!”宁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挑起水珠玩耍。
环环看她一脸不谙世事,不禁叹了口气,小声道:“这叫富贵庄,是有钱人爱来的地方。”
宁姝动作一顿,扶着木桶扭头,语气惊讶:“娇楼?”
环环摇头:“跟娇楼不太一样的,有钱人来这里只是挑选合适的……呃,具体的你以后就知道了。”说着,她怯怯往左手边瞥了一眼。
宁姝用手抹了抹鬓边沾染的水渍,借机朝那方看去,见那处是雪白的墙壁,悬挂着一副水墨丹青,不免心里犯起了嘀咕。
等她梳洗完毕再打扮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在富贵庄里,时间似乎并不重要。宁姝尽量学着东淮贵女的模样端着走路,好不容易走到高台前,冷不防一个同样穿着的女子斜斜过来,将她用力一撞。
“你!”
“我是晋式薇。”她小声说。
宁姝瞬间噤声。虽然在借用晋式薇的妹妹身份前她有了解过晋家情况,可晋式薇的模样她倒委实不清楚。害怕面前的是假货来套话,宁姝没敢吭声,只是瞪着她,揉了揉被撞痛的胳膊。
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过来,晋式薇又道:“我听红胭姑姑说了你,虽然不知你是否是爹爹那边派来的,但既然你用了这身份,我们便把戏演下去,对你我都好。”
宁姝淡淡看她:“你说怎么演。”
晋式薇道:“你是小娘生的,在家里不受宠爱,嫉妒争宠心强,要和我争高低。”
晋式薇话还没有说完,宁姝蓦然发现红胭正在屏风一角偷偷看她们,她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下一刻手已经伸了出去,直径把晋式薇推去了地上。
“我看到你就烦!”宁姝大声。
晋式薇原本有些发懵,待听到四周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她瞬间接过话头,回击:“我看到你更烦,你什么都要比,现在来到这里还想比!晋小柔你几岁了,三岁孩子没带脑子吗!”
宁姝不甘示弱:“我三岁孩子又如何,说明我年纪轻,能活得久。你呢,比我年长几岁,最先人老珠黄,还不得善终!”
晋式薇气得咬牙,宁姝脸上亦漫了绯色。红胭见状轻咳两声,拍了拍手,示意两旁站的丫鬟上去处理。环环扶过宁姝,小声道:“你跟她可千万别起冲突,投她票的贵人可多了呢!仔细那些贵人把你给投出去,以后你连卖娇楼都没资格。”
宁姝愤愤道:“你是没看到她有多凶,自己走过来撞我,还先挑衅,我要是不说她两句,心头不舒坦!”
环环连连给她顺气:“待会儿姑娘你上台好好表现,博得那些贵人欢心,自然就能扬眉吐气了。”
“怎么表现?”
环环欲言又止,怯怯看向红胭。见红胭对她抿了唇角,这才松了口气,跟宁姝仔细道:“上台前你可以跟老强叔说你会什么乐器,或者才艺,老强叔会帮你准备的。献艺中姑娘一定要记住,多看看台下贵人。你的眼睛很漂亮,多看看他们指不定他们就心动了呢。”
“然后……被他们买下?”宁姝蹙眉。
环环“哎”了一声,有些着急。左顾右瞧。没发现谁在看她们,赶紧轻声:“姑娘我实话和你说了吧,那些贵人并非只想和你们做那事,还要利用你们的每一寸,比如教你们功夫之类的。具体还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被贵人看上总比被发卖给贱民的好。”
“那你呢?”宁姝轻声反问,“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环环脸色微变,眸中流露两分凄然:“我能怎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说破天也是个玩物,不过是识趣的玩物。”咬了咬唇:“好了姑娘,其余的话不说了,总之你要出彩才会有好日子。”说完这句话,环环松开了手。宁姝被其他丫鬟簇拥着,像随波逐流的鱼儿般,木然走上台去。
老强看到打扮过后的宁姝,顿时眼前一亮,喜滋滋凑过来:“小柔姑娘可真美,不知一会儿要表演个啥?小老儿好先帮你准备。”
宁姝粉唇微抿,对他行了一礼:“强叔,我有些规矩不懂得。”
老强被她这一声“强叔”叫得心里万般舒坦,高吊的眉毛立马放下来不少,和气问:“小柔姑娘想知道啥规矩?小老儿会的,都告诉你。”
宁姝淡淡笑道:“我想知道,这里一共五个姑娘,个个都出色,可第一只有一个。万一我不是第一,那……那我会怎样呢?”
老强略是怔愣,经手那么多女子,敢来直接问他这个问题的,她倒还是头一位。一时间他心头有些拿不准,又打量宁姝两眼,道:“你问这干啥?”
“我怕……”宁姝鼻尖一红,眸底晶莹闪烁。
老强见她眼泪瞬间冒了出来,也就咂咂嘴道:“第一自然是最好的,以后衣食住行,跟公主没差,只要听我们尊主的吩咐就成。至于没有被瞧上的,那就发配回去,该咋处理咋处理。第二第三嘛,还得看贵人们的意思。贵人们高兴,那第二第三也可以过好日子。”
“谢谢强叔,我大概懂了。”宁姝又是一福,错开老强往前走去。
老强很是意外,叫住她:“小柔姑娘,你还没说你表演啥呢!”
宁姝步子一顿,思索片刻:“舞。”
“需要啥不?”
仰头看向四周高悬的纱带,她唇角浮起一抹明媚笑意:“花瓣。”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除了功夫别无所长,东淮人喜欢的她更一窍不通。与其乱来,倒不如将功夫使出来,用五姐最擅长的长绸做武器,天马行空,跟舞蹈相差无几。而其他女子中若有善舞的,她便以巧取胜,利用花瓣藏在袖口里,最后将它们挥洒而出。
想法纯熟,宁姝终于可以松口气。从今早上马车开始,她一直提心吊胆,前方仿佛被揉进一团雾气中,雾气不散,真实面容怎样都看不亲切。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很是糟糕,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而此刻不同了,虽说她还有很多不明白,但已经能想出对策应对,只要她成功引得那些贵人注意,换得些许自由,逃出此地便不是难事。
目光不自觉落去晋式薇身上,不得不说晋式薇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忍辱负重,身处逆境还能冷静分析,以后少不得需要她帮助。再一想环环说过那些贵人会利用她们每一寸,甚至会教她们功夫,一股恶寒幽幽漫上心头。
难道说,他们口中尊主所干的营生跟往生门一样?
不,不能这样说。往生门虽然有意培养杀手,可那些孩子都是自愿,若他们年幼时便反感不能接受,往生门也会给他们提供栖身之所,让他们为其他人服务。与其相比,富贵庄则太过恶毒,专掳好人家的女子不说,还临时加以培养……
美貌,才艺,功夫……究竟是要取悦谁?!
同宁姝一起被红胭瞧上的姑娘们轮流去高台中央表演才艺,有唱曲儿的,有画画的,甚至还有烹茶的。宁姝默了默时间,目前台上的姑娘是她前面最后一位,她得开始做准备。便顺内梯而上,隐去屏风后,将老强置来的花瓣往衣袖里面塞。做完这些,她借着屏风镂花缝隙,偷偷打量起长桌前端坐的贵人们。
来者与宁姝设想大相径庭,皆是端坐,一身黑色素衣,头戴斗笠,斗笠上垂下的黑纱掩住人面,只能隐隐看到些许轮廓。他们身侧各自立有两个小厮,手中捧酒,随时待倾。
宁姝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收回目光,又开始摆弄袖口里的花瓣。前面的姑娘正在弹曲,指尖扫弦,脆音铮铮,如雾霭隐青山,又如飞瀑落九霄,曲声在婉转与飘渺间自由徘徊,引人入胜。
突然,一声凄厉划过大厅,曲声戛然而止。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像木偶般停住动作。
正在弹琴的姑娘最是震惊,望着眼前的断弦手足无措。上台前她明明检查过琴,没有丝毫问题,怎么弦说断就断了呢?
短暂寂静过后,台下端坐的一个黑衣男人很是不悦,对红胭挥手。宁姝听到身侧的环环倒抽一口凉气,小声问她:“怎么了?”
环环弯腰附去她耳边低语:“那个贵人是在座中地位最高的,他要是发话,这姑娘十有八九要当军妓了。”
“军妓?!”宁姝大愣。
环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咳嗽两声,又直起身站好。宁姝扭头去看前面,只见那弹琴的姑娘已被吓傻,跌坐在地瘫软如泥。领命的三个壮硕男人上台去拉她,她像任人摆布的死鱼般,丝毫没有反应,满眸死气。
宁姝十指紧蜷,气得浑身发抖。别人家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好姑娘,被他们这般拐来还不算,甚至还要夺去她们未来一生幸福,实在太可恨!她指间关节咔咔作响,环环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劝:“你别找死,这些人都厉害着呢!曾经有个会功夫的姐姐硬要闯出去,结果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惨可惨。”
宁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这个时候她确实不能冲动,为一人而把自己折进去。现在她荷包不在身边,绞毒冰丝也弃了,若是近搏,对面人数太多,她双拳难敌四手,迟早体力不济。
可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就此毁掉一生?
“小柔姑娘,你可以上场了。”老强绕到后台提醒。
宁姝松开十指,侧目去看前台,断弦琴已经被收走,被强行拽走的少女呜咽声细细碎碎从远处传来。偌大的高台空空荡荡,正静静等待着她。
宁姝蛾眉微蹙,仍是不忍心看那女孩被毁,思索间目光落到闲置的琴架上,忽然心浮一计,从腰际抽出手绢卡入鬓发中,遮掩住半张脸,起身款款走到台前。
台下的人见到她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顿时有些惊讶,四个黑衣人彼此交换了眼神,为首那位略是摇头,在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情况下,他倒有些兴趣继续看看。
宁姝见他们没有要求她去掉手绢,也就站到中央,屈膝一礼。
“小女子晋小柔,欲一展舞艺,搏各位贵人一乐。”
为首男人身子前倾,伸出右手,懒懒托住下巴。等了一阵见宁姝丝毫没有动静,他轻啧一声,指尖轻叩木桌。红胭顿时如临大敌,碎步行到台边小声催促:“快跳!”
宁姝挑唇一笑,再次行礼:“不瞒各位贵人,小女子才疏学浅,在家中身份低微,能习舞已是不易,因此小女子并不会筝乐,亦不会弦曲。”
“哦,你待如何?”那男人唇角浮现一抹玩味。
宁姝不疾不徐道:“方才见那姑娘筝曲上颇有造诣,或许能解小女子燃眉之急。如今趁她还没离开此处,小女子斗胆,想向各位贵人借她一借,一舞罢了,再处置她也不迟。”
“嗬,你倒是个胆大的,”席中其他人开口,“但凡来到此处,各个都噤若寒蝉,跟鹌鹑没几分差别,你竟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宁姝莞尔:“贵人之所以能为贵人,自是有过人之处,又怎会跟小女子计较许多?”
那男子谑笑道:“伶牙俐齿。”倒是侧目示意,让人将之前那姑娘又带了回来。
宁姝见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那姑娘是否能逃脱军妓的命运,还得看她自己能不能好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很快女孩调试好新琴,她仔细检查每一根琴弦,直到确认不会再失误,才抬头向宁姝看去。宁姝见她眸底有些晶莹闪烁,但神色已经镇定下来,便对她轻轻颔首。
女孩指尖再次掠起琴弦,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曲子。宁姝适时挥出长绸,皓腕纤纤,雪绸飘飞,白与白的碰撞间,她一身鹅黄色衫裙如玉兰花瓣般悠悠绽开。少女受她舞姿感染,心中越发激荡,指尖泻下的琴音如江河万里奔腾。琴声渐入佳境,宁姝足尖点踏每处重音,撩绕着雪绸在台上旋转,或倾身,或掩容,一举一动牵扯所有人的目光。耳听少女的节奏越来越快,大有收尾之势,她纵身一跃,将袖中花瓣纷纷轻洒而出。
众人皆被这突来的花雨给震慑住,怔愣间却听几处清脆铃音响起。定睛去寻,只见宁姝像只轻杳灵雀般,身形飘晃着,不停用雪绸击打四角垂下的铃铛。铃音和曲声相合,舞姿与花瓣纠缠,毫无章法的表演却配合得恰到好处,看得所有人心激动不已。
“好!”
不知是谁喝了采,一瞬静默后,掌声倒如溃坝洪水般四处响起。宁姝一招卧云止舞,缓缓起身,引着少女跟她一同上前,道了万福。
就在她重新站好的瞬间,鬓角的手绢被过堂风掀落,她正欲用手捞回,眼风扫到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的等着,也就仍由它去了。
为首男人笑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你倒是有心思。”
宁姝不置可否。
他又道:“叫什么来着?”
红胭心头一喜,赶紧上前:“这妹妹叫晋小柔。”
男人冷笑:“又是个姓晋的,怎么这晋家的女儿如此出色?”打量宁姝两眼:“你还有两分功夫底子。”
宁姝心里咯噔一声,悄悄掐了掌心。她就是怕泄露功夫,才抛弃剑舞,特地选平日里不算擅长的长绸舞,哪晓得还是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好在他说的是“两分功夫底子”,那证明他还没有把自己看得太透,尚有转圜余地。
于是她做出无奈模样,解释:“小女子出身低微,幼时和母亲经常被地痞流氓欺负,才去学了些功夫傍身。”
“既会功夫,那你如何而来?又如何甘心?”
“命吧,”她指尖掠过手绢,索性将它取了下来,“爹爹老喜欢拿我和姐姐比较,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不曾想还是见到她。逃不脱,那便争取。红胭姑姑说了,在这儿没有大娘小娘之分,只要足够优秀,便能踩到她头上去。我委屈了那么久,难得有此机会,又怎会放过呢?”
晋式薇在一旁听得明白,虽然对宁姝的身份还是怀疑,但目前她至少可以确认,宁姝是想跟她合作演完这出戏的。趁那男人暂时无话,晋式薇上前两步,对着宁姝蔑笑:“命贱如蝼蚁之人,还敢妄想?你会几招狐媚本事如何,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也就配当个粗使丫鬟罢了!”
宁姝骤然敛眸,薄怒道:“是,你是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金贵得很!肚子饿的时候你弹弹琴就不饿了,生病卧床的时候画完画病就好了,快要死的时候拉着人下一盘棋,指不定棋子还能替你轮流死一遭呢!”
“你、你竟然敢取笑我!”
“如何不敢呢,姐、姐!”
眼看她们吵架,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去劝。四位贵人在此,她们胆肥,目中无人,如此失礼,命怕是难保住了。红胭眸中难得显现迟疑之色,两位姑娘都是近来少见的优秀,万一贵人真的发怒,就此贱卖了她们,她又要去哪里找比她们更好的姑娘?想到此处,红胭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凑去为首男人身侧试探口风。
“北凛大人……”
男人唇角浮起一抹讥诮,略是抬手,示意她自己解决。
红胭松了口气,忙走到她们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让人看笑话不是?老强,还不快带你的人走?煞风景!”
老强忙不迭地上来拉住宁姝,一口一个“祖宗”,好说歹说总算将她二人分开了。
回到房间,老强一改之前的轻蔑之色,对宁姝恭敬无比,耐心道:“小祖宗你真是命好,敢在四位贵人面前失礼。要是换作平常人,还不知道死得多惨哩!”
宁姝余气未消,继续演戏:“强叔这可不怪我,你看到了,我姐那样子,说的什么鬼话?谁能受得了!”
老强讪讪道:“是是,式薇姑娘确实过分了,咱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没瞧见今儿个大家都喜欢你得很?小柔姑娘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到时候还怕没机会收拾她?”
宁姝知道这是老强在给自己铺台阶,她要是再拗着也没必要,便顺了他的意,唇角微撇,不说话了。老强连忙给她添了杯茶递过去,又示意环环去拿折扇给她扇风。宁姝喝着凉茶吹着风,心情渐渐平复。想起之前下面坐着的四个男人,为首那位气势实在不一般,举手投足间大将风范毫不隐藏。她若有所思,侧目看向老强,小声问:“强叔,方才那说话的贵人是谁啊?怎么红胭姑姑都怕他呢?”
老强犹豫片刻,凑到她跟前道:“那位是尊主面前的大红人,北凛彻。据说是北域那边来的,功夫一流,不过谁知道真假?我们也就晓得个名字罢了,连他长啥模样都没见过。”顿了顿又道:“小祖宗,我得多提醒你一句,那几位贵人都不是好惹的,今儿这事估计是他们头回遇到,看个新鲜,下回……可就真不好说了。”
宁姝轻轻应了一声,仰头将杯中凉茶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