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差找遍四周也没有发现孕妇家人的踪迹,最后只能再回医馆。哪曾想医馆里不止孕妇不见,宁姝也不见了。找来大夫一问,才知不久前孕妇家人来过,衙差领头思忖片刻,吩咐一人回去传信,其余跟他往前追宁姝。
“宁姑娘之前说过她会在路上给我们留记号,咱们都仔细些。”领头吩咐。
“是。”
顺着宁姝留下的记号一路东行,没过多久便出了县城。天色渐晚,他们还是没有见到宁姝踪迹,不免心里着急。
“大哥,这宁姑娘咋就一意孤行呢!说等着咱们,还不是一溜烟没人了!”
领头叹了口气:“宁姑娘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等不及我们回来,才独自追去了。”
“她可倒好,说追就追,我们哥几个咋整?回头不得挨钱大人一通骂啊?”
“就是!”
“都怪她!”
看到其余三人纷纷附和,领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事确实不好说,要算宁姝错吧,人家毕竟是帮他们破案找线索,要算她没错吧,这下人丢了,他们回去是无法交差的。领头想了好大一阵,做出决定:“咱们再找找,要是天黑还找不到,就回去复命。记得,我们一口咬定是宁姑娘吩咐我们去找那孕妇的家人,而且是非要找到再回医馆见她,明白了?”
三人点头:“是!”
而另一边,宁姝弯腰悄悄在树上画完最后一个记号,开始揉足踝。
庄稼汉脸上已不似之前沉稳,眉目间时常划过凶恶之色。宁姝佯装毫不知情,做出几分虚弱模样,问:“大哥,还要走多久?天都快黑了呢。”
庄稼汉扶着孕妇道:“快到了。”
“你这一路都说了十次快到了……”宁姝小声嘀咕。
庄稼汉“嘿嘿”笑道:“喏你看,前面那小房子就是了。”
宁姝顺他所说朝前看去,前面确实有小房子不假,只是那地方看上去阴气森森的,掩映在茂密的枝叶间,前后不见村户。再看它屋顶稻草豁了大片,烟囱还结有蛛网,明显很久没有生过火。宁姝心生警惕,腕间滑下一段绞毒冰丝,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你和大姐住这地方不害怕么?”宁姝试探问。
庄稼汉侧目,目中爆发出一束极为邪气的眼神,唇角高挑:“这里人多得很,有啥好怕的?”
“人多?”
话音未落,那门攸然打开,里面走出三个极为壮硕的男人。宁姝吃了一惊,本想出手,但目光错过他们的缝隙她清楚看到屋内地上坐着两三个女子,不知是死是活。她临时改变主意,将手中绞毒冰丝全部弃去草丛中,做出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大哥……你们……你们这是……”
庄稼汉把手中孕妇交给其中一人,捞起门畔倚着的木棍朝宁姝靠近,嘴里道:“晋姑娘,说实话我本来有心放你一马,哪晓得你实心眼啊,非要送我们回来。这送上门的美人,我们要是拒之千里,那便不解风情了不是?”向身侧两个男人使了眼色。
两个男人得令,几步跑到宁姝身前。宁姝往后连退,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脚一崴跌倒在地,想爬又爬不起来。他们看到她这胆小惊恐的反应纷纷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问:“韩哥,这妮子是自己用还是卖啊?”
“当然卖!”庄稼汉咧着牙齿,用指甲抠了抠齿缝,“这妮子是老谢那边那个极品的妹子,老谢仗着有极品成天在老子面前嘚瑟,现在咱们有了这妹子,再也不用仰他鼻息了。”
“哈哈,韩哥说得对!”
庄稼汉看到两个男人傻笑,立马一人给了一棍:“傻笑啥!还不快捆了她!”
宁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要逃走,将弱点悉数暴露在他们眼中。果不其然一道重力从背后传来,她脑子混沌片刻,顺势倒去地上,任由两个男人把她捆了带回破屋。
听到门被锁上,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黑暗,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少说也有两三个人。
很快薄木门之外传来几个男人的笑声,宁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无非是那些污秽言语,没两分用处。不过她这刻已经可以确定,失踪案背后的组织远比她想的更为庞大,说句不恰当的,这组织跟他们往生门势力分化有几分相似。韩哥口中的老谢,他们二人应该平起平坐,都属于物色女子的小头目。那三个壮汉是兵,至于手下还有多少喽啰,往上的关系层如何,她目前无从知晓。
正思索间,身侧忽然传来两声窸窣,是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宁姝感觉到有个人在朝自己靠近,她又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那个人蹭了蹭她,见她没反应,忍不住叹气。
“该不会是死了吧……”
听到是个幼嫩的女声,宁姝当下准备回应。只是还没开口,黑暗中又传来一个女声:“应该不会,那些恶人要卖我们,没出手前不敢对我们下重手。”
幼嫩女声道:“可是白姐姐,前几天芳素不就是……”
“芳素那是……她自己选的。苟活也是我们自己选的。”
短暂的沉默,那幼嫩女声又道:“珠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角落里一声冷哼。
“珠儿你不舒服吗?”
“高婉心,你很烦。”珠儿直言不讳。
高婉心瞬间闭嘴,闷闷不乐地偏头靠上宁姝的肩膀。过了阵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不知道这个姐姐叫什么呢……”
“晋小柔。”
“哦,小柔姐……诶?”高婉心瞬间直起身来,“你活的呀!”
宁姝有些无语:“我本来就活着。”
高婉心雀跃不已,连语气都欢快起来:“那小柔姐你多大了,是哪里人?怎么被拐来的啊?”
一连串的问题让宁姝不知如何回答,被捆在此处原是件极其糟心的事,可这小丫头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丝毫没受影响。白姓姑娘轻咳一声,插话:“婉心年纪小,还不太知道这事轻重,你不要介意。不过她所问的问题,我们也想知道。你说你姓晋……晋不是个常见的姓氏,据我们所知,他们拐来的女子中,还有个姓晋的女子。”
宁姝做出两分无奈,回:“那个被拐的是我姐姐,晋式薇对不对?”
“啊……你真是她的妹妹呢!”高婉心发出一声惋惜,“我们成天听外面那几个臭男人说晋式薇如何高贵如何美貌,必须要卖最高的价钱,低于一千两黄金不出手的。哪晓得我们这儿又把妹妹给拐来了,你们晋家得多伤心……”
宁姝无心去听高婉心的感慨,面向白姓姑娘:“你是怀阳县人?白锦瑟?”
白锦瑟诧异不已:“你怎知?”
宁姝舒了口气,既然面前这人是白锦瑟,那便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伙人带着被拐的女子四处奔走,寻找下家,正在怀阳县娇楼里受苦的女子,皆是附近城县的失踪人士。
“你……你是不是见过我爹娘?”白锦瑟声音颤抖,着急追问。
角落里的女声懒懒开口:“锦瑟,别白费力气了,忘记之前芳素了吗?被个假装是捆来的女子套话,供出逃跑方案,连命都丢了。”
宁姝的心陡然提起,依她们所言,在怀阳县发现的尸块十有八九便是芳素了。而芳素惨死并非因为逃跑失败,亦不是不服管教,而是被那伙拐子设计套话……
天,这些恶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能如此谨慎?
宁姝赶紧打消供出自己身份来历的念头,免得一不小心在这里被套了进去。只是白锦瑟的话已问出口,她若不给出个解释也会引人生疑,便道:“你们误会了,之前我暂住怀阳县,有一天上街买衣服,绸缎庄的老板同我说他们有个女儿跟我仿佛年纪,不过失踪了。方才听到这妹子叫你‘白姐姐’,且目前我们这情况确也是‘失踪’,所以我才问会那样问。”
白锦瑟幽幽一叹,很是失望:“我还以为……罢了。”
一时间屋里又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宁姝知道她们此时提防自己,说多错多,倒不如先按捺等待。目光落在那扇破木门上,几缕细碎的烛光透过缝隙撒进来,连同门外酒坛撞击声一起,传递着怪异的温暖。她忽而想起和司烨在清安村刘康家里的场景,与此刻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心情渐渐下沉。
忽然,门外传来那几个男人大着舌头的说话声。
“……那妮子叫晋、晋啥来着?”
“晋小柔!”
“哦对,晋小柔!再过两天又是选美选才的时候啦,咱们就把晋小柔推上去,嘿嘿,这次要拿了第一,好处可多多的哟!”
“对!打败老谢的晋式薇!咱们就可以在红胭姑姑面前扬眉吐气啦!”
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宁姝心里烦躁不已。选美选才?这伙拐子难不成还拥着一个土皇帝,给他送皇后贵妃?还有那红胭姑姑又是谁?莫非这伙拐子的头目是个女人?
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也不知那几个衙差到底怎么办事的,她一路留下的记号不少,要是寻来,不说连锅端,至少可以先救这几个女子出去,之后再顺藤摸瓜不是难事。宁姝蛾眉蹙起,脑子瓮瓮地疼,身子的不适和境况的窘迫让她越发烦躁,末了只能恨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这一夜睡得相当难受,宁姝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醒来时浑身酸痛,仿佛被人毒打了般,唇边不觉散出两声嘤咛。还未来得及睁眼,点点冰凉忽然漫入口中,她尝了尝,发现是水,也就顺势喝了起来。
一碗凉水入腹,她的神思终于有所恢复。对上白锦瑟那警惕又怯弱的眼神,她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又打消念头。
“早饭还要过一阵才有,先喝点凉水果腹吧。”白锦瑟说完又去倒水。
高婉心屈腿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静静看宁姝:“小柔姐你真的长得很好看诶,难怪那些臭男人跟捡了宝似的。”
宁姝略是一诧,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怎么同在屋檐下,四个人中就她被捆着?还有眼前三个姑娘好手好脚,此时外面安静,看守的人没有警惕,她们翻窗出去不是难事,怎么都不跑?
昨夜角落里冷言冷语的女子此时仍旧没有挪动,听到高婉心的话,少不得讥诮:“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卖去当那些烂人的玩物。”
宁姝懒得搭理她,看向白锦瑟道:“能不能帮我解开绳子?手腕好痛。”
白锦瑟的手正端着瓷碗,宁姝话音刚落,她碗里的水骤然洒了出来,脸色很是惊慌,连连摇头:“不行。”
“怎么不行?”
高婉心噘着嘴道:“没有他们的命令,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啊,除非想死。”扭头瞥看一眼破烂的窗户:“之前小念姐姐解了红芽的绳子,她们两个从窗户翻出去了,哪晓得没跑多远被揪回来,好一顿毒打……”她蜷紧身子,“……这便算了,几个臭男人还当着我们的面折磨她们,整整一个晚上……等到天明,小念姐姐和红芽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
“后来呢?”
高婉心怕得闭上眼睛,身子不停颤抖:“后来她们被一辆小板车拉走了,听说是卖给最最低廉的人家,好像兄弟七八人,一起娶的媳妇……”
宁姝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角落的女子冷笑:“这破地方之前有六个女孩,现在送走两个,卖了一个,剩下我们三个,还不知道明天我们又要被转移到什么地方。还有新来的,我不管你是真被拐还是假被拐,你要是敢再怂恿我们,我一定把你交出去!我们三张嘴,你一张嘴,自己想想看吧!”
宁姝粉唇轻抿:“你是哪家的姑娘?”
“怎么,还想着以后找我寻仇算账?呵,你记好了,我叫薛珠儿,是望阳城人,比不得你这京都身份高高在上,你要寻仇要算账随意,前提是你能出得去。”
宁姝自动忽略她话语间的锋芒,轻声喃喃:“望阳城离这云江县至少千里,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白锦瑟叹了口气,“我们三人中,我本是在屋檐下躲雨,见到一个老婆婆摔倒无人管顾,便去帮忙。老婆婆说她家离这里不远,请我送她回去,于是……”
高婉心接过她的话道:“我听说巷子口有人卖稀奇古怪的糖葫芦,所以去凑凑热闹。原本好多人在买的,结果我一吃就不省人事了。”顿了顿:“小柔姐你呢?”
宁姝讪讪道:“我是扶了一个孕妇……”
薛珠儿又是一声冷笑:“白痴。”默了一瞬:“不过我最白痴。”
白锦瑟咬咬唇,对宁姝小声道:“珠儿原本有婚约在身,但她不愿嫁那纨绔子弟,便想方设法要毁婚。某天她遇到个翩翩佳公子,那公子允诺娶珠儿,还出手阔绰,直接下聘。珠儿家人也没怀疑,后来收了聘礼送珠儿出嫁,哪晓得行至半路,新郎变恶狼,跟随的仆从男的被杀,女的……你看的那个孕妇便是珠儿以前的贴身丫鬟。”
宁姝被这真相惊到,一时没缓过神来。
原先只是猜测这伙人用美色引诱不谙世事的少女,到了此刻联系种种,她才知这伙人无所不尽其能,无论利用美色还是善意,亦或是最简单的直戳要害,总会引得女子上当,委实防不胜防。二十七人是她目前已知的人数,殊不知在那组织庞大的背后,还存有多少血泪尸骨。
宁姝蜷紧十指,狠狠掐入掌心。这件事其实她真应该同司烨有所商量,甚至可以直接写信告诉林甄。这么多条性命,林甄不会坐视不理。往深处一想,她能查到这些,几个县官城令并非傻子,自然也心中有数。既然他们上书却久久等不到援助,那只能证明刻意截断此案的人并不普通,而且位高权重。
“晋姑娘你倒不用太担心,虽然同样被卖,但你的命肯定比我们好。”
宁姝微微一愣,被白锦瑟拉回思绪:“怎么说?”
白锦瑟垂眸,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脸。
高婉心偏头喃喃:“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了,之前去过一次总堂,那里有不少跟我们差不多的姐妹。总堂管事的叫红胭姑姑,穿一身红,头戴面纱,从脑门垂到足踝的那种。所有人都听红胭姑姑的,包括外面那几个臭男人,别看他们在我们面前嚣张,在红胭姑姑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又道:“总堂是什么地方我们说不上来,但听其他姐妹说,红胭姑姑手底下有好些小头目,专门四处物色姑娘,遇到好的就送总堂。好像一周一次?姑娘们之间比容貌比才艺,最好的姑娘会被留下来,具体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次一些的姑娘会被送回去,等着发卖。我们就是等着被卖的。”
宁姝见她神色恹恹,怕是这会儿也并不想就此多谈,索性转看白锦瑟,问:“所以现在最出色的,是我姐姐晋式薇?”
白锦瑟点头:“听说你姐姐连比了三次都是最出色的,若是第四次还胜出,好像以后便不用比了。”
不用比了?宁姝心里奇怪不已,难道他们要收手?不,不可能的,这种人口贩卖的恶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吃到甜头,他们只会愈发肆无忌惮。
若真如白锦瑟所言以后不用比,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些人并非贩卖人口这般简单。可贩卖人口已经是件极其罪恶的事,他们背后到底要谋划什么?宁姝越想越是头疼,前方扑朔迷离,真相掩埋在尘埃之中,也只有慢慢抽丝剥茧,才会知道最终结局了。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宁姝就被叫醒,迷迷糊糊地被拎着上了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停下。马车外人声鼎沸,锣鼓丝弦不绝于耳,怪模怪样的调子听得宁姝头疼欲裂,只是容不得她挑剔,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拽下马车。
这两天宁姝都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软弱无力,头昏得厉害,这一拽她险些摔倒。还未站定,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头顶跌来:“哟,韩子你没给这丫头饭吃?咋身上软绵绵的。”
韩子咧嘴笑道:“老强哥说啥呢,这丫头是才来的,认生,这不是怕她不老实?不敢喂饱了。”
老强哼哼两声捏起宁姝的下巴打量。宁姝眯着眼睛看他,这男人约莫四五十岁,是个身材瘦矮的小老头,不过此人不可貌相,捏她的力道恰到好处,她既反抗不了,又不至于觉得痛,明显是个练家子。
发现宁姝眯着眼睛在看自己,老强阴邪一笑,道:“丫头是个美人坯子,你要乖乖听话,咱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要是不听——”加大手指力道,“咱们这儿折磨人的法子有千百种,自然有最适合你的。”
宁姝被他这一下弄得眼泪都疼了出来,一时星眸闪烁,看起来我见犹怜。老强迟疑一瞬,松开手,示意宁姝跟在他身后站好。
不多久又有好几辆马车驶来,每辆马车都走下一个年轻姑娘。宁姝偷瞄她们的容貌,果然都挺出色,一时更加纳闷她们如此选美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到人都齐了,那些小头目留在原地站着,姑娘们听老强指挥,跟他往里走去。
前面是一座类似于山庄的建筑,不过没有寻常山庄的宏伟壮观,反而因为四周太过静谧,树木茂盛杂草丛生的缘故,显得有些阴气森森。饶是太阳正悬头顶,宁姝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直往骨头里钻。踏进所谓堂口,眼前是一个大厅,木质装潢,横梁飞纱结缠,朦胧缥缈,四角垂着小巧玲珑的铜制铃铛,一旦风拂而过,便散出叮叮清脆悦耳之声;大厅里整齐摆放四张檀木长桌,长桌之上置满琉璃盘盏,内盛蜜枣雪藕、巧酥玉糕;大厅正中是一处高台,地面铺着朱色地毯,上面用金线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看上去好不华贵;高台中央立着一座檀木边象牙里镂空四时花屏风,隐约可见后面人影晃动。目及处一派红粉颜色,甜腻香味自鎏金长颈鹤炉里悠悠吐出,充斥每个角落,看上去比娇楼更像娇楼。
“红胭姑姑,货我带来了!”老强在高台前站定,冲着屏风大喊。
屏风后面飘来一个“嗯”,虽然只是单音,却足以媚入骨髓。宁姝颔首,做出害怕模样,准备待会找机会好好瞧瞧大名鼎鼎的红胭到底是何方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