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烨带宁姝去了他藏那护院的地方,同时把刘康也捆上了。看着主仆二人捆坐在一起,宁姝心里大感好笑。笑着笑着一个呵欠浮在嘴边,觉得不合时宜,她又强行忍了回去,眼眶边顿时泛出水光。
司烨知道她困,连中两次迷药还喝了酒,任谁也受不住,便让她去休息。宁姝困得睁不开眼,听到他这样说,立马拿他的话当圣旨,就近趴去桌面,很快进入梦乡。
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司烨叹了口气,解开外衫披去她身上。
和她相处越久,越发现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隐忍坚强,聪明热心,身手也不错,只可惜……往生鬼魅这身份,委实令人难以接受。说实话他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往生鬼魅,更无从谈起与之过节,但从小耳濡目染,听身边人说鬼魅过处寸草不生,心中早认定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加之往生鬼魅始终是南地势力,即使东淮和南地没有域土纠葛,该避讳的始终也需要避讳。他身在朝中,不能掉以轻心。
心中杂念甚多,司烨不知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也不知自己该想什么不能想什么。天渐渐亮起,一缕阳光撒进屋中。宁姝手腕有些发麻,迷迷糊糊起身,甩了甩胳膊。睁眼看到司烨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猜这根木头大抵又一夜没睡,不免开口宽慰:“你放心吧,这案子现在人赃并获,不会出岔子的。”
听到她的声音,司烨怔了一瞬,朝她看去:“睡好了?”
“只能说‘睡’了,不能说好。”宁姝以手掩口,又打一个呵欠:“心中有事,一直做梦,睡不踏实。等这件事完再好好补觉吧。”
司烨低声一应,有些心不在焉。
不自觉就会想起宁姝在他身边时说的那些话,尽管他知道当时她处境危险,容易口不择言,但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欢喜。
突然的沉默让宁姝有些不安,着急要找个话题。她看看刘康和那护院,想问司烨昨晚后来他们有没有交代。张了张口,瞥到司烨双目放空,竟在走神,不禁诧异。起身朝他走去,身上披着的衣服顺势滑落,她微微一愣,从地上捡起,这才发现是司烨的外衫。难怪她梦里总闻到淡淡的竹香气息,似有若无,还熟悉得很,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把外衫拿到他面前,宁姝半开玩笑地说了句:“相公你的味道真好闻。”本是无心的话,却和司烨的思绪纠缠在一起。他的心滞了半秒,接过外衫:“你真是越发放肆了。”
“这不是夸你么?”宁姝浅笑盈盈,靠着他坐下。
司烨低咳一声掩饰尴尬:“委实不懂你们南地的‘夸’。”又道:“现在你醒了,我正好问问,你的酒虫真有两条?”
没想到司烨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宁姝瞬间心虚,默默颔首,手指搅缠衣裳,小小声:“其实……其实以前真的有两条。不过这次……呃,出了意外,它就……就提前死了。我想着反正我被迷晕也不碍事,有你清醒,能抓到他,才跟你……撒了个谎。”
司烨叹气:“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也算有惊无险。但你以后不可如此行事,万一……万一我不清醒你该如何?到时候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宁姝咬咬唇:“我反正没想那么多,很相信你就是了,所以才愿意把清白和性命都交在你手上。”
本是诚恳之言,在司烨听来却别有一番感触。不管知晓她身份前还是后,他始终对她带有戒备,而她反倒对他放心得很。如此对比,他实在太过狭隘,一时心中愧疚无比,对她是往生鬼魅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宁姝,对不起。”他低声。
宁姝吓了一跳:“什么对不起?”
“很多,”司烨眉头皱起,“我不该怀疑你的身份,也不该以此对你冷眼相待,更不该……利用你。”
宁姝疑惑,他怀疑她身份她是知道的,时不时冷眼相待更是他一贯作风,这利用是怎么回事?
“你哪里利用我了?”
司烨阖目一叹:“昨夜我最初同你一般中了招,但后来有人给我闻过解药,他让我带你走,我拒绝了。因为此次机会难得,若是错失,还不知下次是否有机会,所以我……”
剩下的话司烨没有说下去,但宁姝已经听明白,她摇摇头不以为意,走到他面前,屈指撩了一下他的下巴,认真看他:“其实这不算利用,利用的意思是在我不知情不赞同的情况下,做出违背道德的事。这件事我虽然不是全部知情,但我赞同,更何况你没有违背道德。最初我们不就是说好了么,一定要在昨晚解决整件事,否则茹花她……真的等不了了。”又笑:“相公你心肠好,可别因为这件事觉得对我有亏欠,我无所谓的,真无所谓,我以前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所以不用抱歉。”
司烨望进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宁姝,人活的不是以前,是当下。”
当下……
宁姝心里喃喃。当下这两个字于她来说有什么意思?再过半年多她又会回到那潮湿阴雨的南地,戴上旧面具开始过指尖染血的生活。现在的一切再美好也都会随时间逝去,她若不记得以前,天黑静谧,漫漫长夜,如何咬牙硬扛?
他不明白,或许也不想明白吧。
宁姝眸中的光芒开始暗淡,她缓缓收手,给了他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
司烨正想再说句什么,冷不防几声咳嗽从宁姝身后传来。两人齐齐往后看去,只见刘康嘴里哼哼着,慢慢睁开眼睛。
司烨周身气势瞬间凌冽,起身走到刘康面前,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
刘康脑子还未彻底清醒,已经对上司烨的眼神。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急急道:“掌、掌阁大人,你这是为何?!”
司烨语气淡淡:“你说为何?”
“我……不知啊?!”刘康皱起眉头,“昨夜我们不是还把酒言欢?!嘶,好痛。”他倒抽一口凉气,想用手碰腰部伤处。但一动之下,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更为吃惊:“掌阁大人,你我好歹以后是同僚,这做何解啊?!”
司烨冷笑,伸手牵过宁姝手腕,将她带到他面前:“还需要我仔细说吗?”
“这……”刘康仍旧一脸困惑。
宁姝见他这装疯卖傻的模样就来气,用手指着他道:“昨晚你占我便宜的时候一张嘴不是厉害得很么?要杀我相公,还要养我?呵呵,我记性好,你说的话我一字不漏都记得!”
刘康的嘴大张,似乎被吓到,好久以后才“哎呀”一声,自骂:“怪我怪我,这张破嘴!嫂子,你可千万别生气,掌阁大人你也别在意,我这、我这一喝酒就话多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所以就没几个人爱跟我喝酒。昨夜高兴,我倒忘了这茬子。如果冒犯了二位,还请多多包涵,我愿意给嫂子磕头道歉!”
若非宁姝早年在江湖混迹,恐怕已被他这番诚恳给蒙骗过去。再看司烨,一脸淡漠,态度如旧,想也知他在官场里司空见惯,不会上心,顿时放下心来。扭头又看刘康,等他接着演戏。
“嫂子,我给你磕头可好?十个,不,二十个够不够?”
宁姝漫不经心:“两千个吧。”
“两千……”刘康大骇,顿了顿咬牙,“……好!是我有错在先,两千就两千,不过要劳烦嫂子你亲自数了。”
宁姝一愣,这差事怎么还跟她有关系了?让她数两千个磕头,做梦去吧!
越想越气,她索性走到桌边,拿了上面的匣子回到刘康面前打开:“这里面都是你的宝贝吧!”
刘康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匣子是我一朋友保管在我这里的,我不曾动过。”
“是么?”宁姝指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少了两支眠香折子,娜曼红莲缺两瓣,还有这玩意只有半罐,这叫不曾动过?”
“或许送来便是如此啊,”刘康平静地笑,“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没有打开它。”
“你——”
眼看宁姝动气,司烨反而冷静,按住她略是摇头,把匣子合上。走到素布长垂的床畔,道一句“打扰了,抱歉”,撩开床帘将里面的尸体带了出来。
一见到尸体,刘康整个人为之惊恐,眼睛大瞪着双唇磕碰不停。司烨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将尸体放到他手边的椅子上,拉过来,和刘康正好面对面。然后对宁姝道:“走吧,我们去休息。”
宁姝心里好笑,没想到司烨狠起来还是有些手段的。这房间狭小封闭,灰尘又多,不会来人不说,还让他与尸体近距离接触,没做过亏心事的人都害怕,更别提亲手要了人家性命的刘康了。回神间司烨已经走开三步远,停下脚步在门口等她,她甜甜一笑,赶紧追过去。
简单吃了午饭,二人各自回房。
昨夜回环曲折,折腾一宿却没有太大收获,宁姝很是郁闷。原本打算去床上休息,可一闭眼睛脑子就不受控制,反反复复回响刘康那些污言秽语,惹得她心烦意乱。
行走江湖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这道理她从小就懂,十年间辗转南地东淮西疆北域,混迹在各色男女老少之中,也没少听脏话浑话,但不知为何,这次她心里却膈应得紧,心口好像压了块石头,不搬走不痛快。
得教训教训他!宁姝翻身,目光落在那套深蓝色的村妇衣服上,心浮一计,唇角微微翘起。
傍晚时分,是天色最昏暗,看不分明的时候。
司烨一夜未眠,难得有时间休息,这一觉睡得相当沉。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他额角隐隐抽搐,并指按在上面揉了揉,有所缓和后才推开被子坐起。
细细想来,最近确实太忙,师父交代的事,雷亭涧的悬案,还有路上遇到的命案,七七八八汇总,比以前哪段时间都紧张。想起承天阁积压的文书,他又是一叹,等茹花案解决,他得回京都了解承天阁近来情况,顺便好好休息半个月,再做其他打算。
近夏的天气逐渐燥热,司烨才睡醒,脑子混沌不堪,口干舌燥,挪到床边想下床倒杯水喝。冷不防一只手从黑色里伸出,恰好端着茶杯。司烨习以为常,默认对方是宁姝,道谢一句,接过茶杯凑至唇边。
刚喝一口,他忽然想起宁姝此时应该在隔壁,那么眼前的是谁?!
司烨陡然警惕,拔出腰间防身用的匕首,反手一握,直接逼上对方的咽喉。
“谁?!”
夜色中传来宁姝略带哭腔的声音:“相公……”
司烨松了口气,收起匕首,走到桌边点燃蜡烛,道:“你也是,过来不出声?万一我误伤了你该如何?”回头,看到宁姝的装扮,登时目瞪口呆。
只见她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蓝底白花布衣,领口衣襟掀开部分,露出脖间的雪色;衣服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整个身子鼓鼓囊囊的;腰系一条白色围裙,围裙上染满污浊;头发乱蓬蓬的,一些炸起,一些垂在眼帘,遮掩去大半张脸。她稍微偏着头,以司烨的角度望过去,她脸上还有些血痕,唇角撇着,模样极为吓人。
“你……这是?”惊讶过后,司烨回过神来,脸色瞬间严肃,“谁欺负你了?”
宁姝站好,连连摇头:“没有人欺负我啊。”
“那你?!”司烨上下看她,“这是何意?”
宁姝捞开颊边碎发,狡黠一笑:“我猜你醒来之后还会再去审问刘康,那家伙嘴硬,不是好解决的货色。你又不喜欢我用毒去吓唬,那就换个法子咯。”
司烨薄唇微抿,向她走近,伸手撩开她眼前的几根发丝:“你确定?”
宁姝诧异:“有什么不确定的?难道这样也不行?”
司烨唇角微挑,欲言又止。
虽然宁姝这样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光彩,可刘康手上背着命,还几次三番打宁姝的主意,吓唬吓唬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者此处只有他在,只要他不说,其余人自然不会问他如何得到证词,宁姝大可全身而退,不会触及条例。
思来想去,他心里已经默许宁姝的做法,目光落在她刻意狼狈的脸上,他的心微微一顿,尚存的理智在仿佛在笑他明明不喜欢她的行径,却偏生替她找出无数借口来开脱。他低声一叹,开口:“走吧。”
彼时废弃的村屋内,刘康和护院早已清醒。他们背相抵着,静默无话。
最初刘康还不适应面前坐的茹花尸体,看久了,倒开始坦然,心中笑骂不过是个死人,除了臭些,又不能拿他怎样。转念一想司烨虽然把他捆在此处,但家里的下人都不是傻子,一旦发现他不见,肯定会出来寻找。他只需要静静等待,迟早有被找到的时候。届时他一口咬定司烨污蔑诋毁他,再去皇上面前参司烨一本,然后……
想到美处,刘康忍不住笑出声。
天色暗去,屋里的光线寸寸消失。刘康盯着眼前的尸体,目中尽是不屑。这娘们生前高傲得很,也不知道一个小寡妇这么清高作甚?村里的姑娘得知他中举后个个都跟泥巴似的往上贴,只有她,握着锄头从他面前经过,竟然仅仅低头问好,转身就走。
茹花的模样在眼前渐渐淡去,又浮现一张极其美貌的脸来。
那美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宁姝。不打紧,名字根本不重要。她那般清媚明丽,胜过他生平所见,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掩不了天生丽质。不过那美人的性子委实不太好,泼辣,刺人,跟山野深涧里野蔷薇似的,美艳却不好上手,搞不好就落得一手血,得不偿失。
只是越想她的身段和容貌,心里就越不甘心,昨夜之事他清楚是个陷阱,但若能得到她,是悬崖他也要跳上一跳。毕竟在他人生中,还没有“得不到”三个字。
夜风透过破裂的纸窗吹来,许是入夜的原因,风凉飕飕的,透着一股说不明的阴冷。刘康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念头一起,兀自生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小破屋子里除了背后的哪还有其他活人?至于面前这……
茹花腐烂的脸上笼罩一层稀薄星光,让她苍白脸色看上去更为可怖。联想起她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叫求饶,还有临死前嘴边恶狠狠的咒骂,刘康眉宇间显出一丝厌恶,不由自主盯着她看。
“死都死了,还恶心人,活该是个寡妇!”刘康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怎料他话音刚落,窗户忽然“吱呀”一声,幽幽打开。凉风呼呼往里灌,不止刘康,他身后的护院也警觉起来。
“老爷,这是……什么声音?!”
刘康皱起眉头:“我怎么知道?”
一时间屋里陷入沉寂。
过了片刻,木头咯吱声又绵密响起,密密麻麻,如同寸余长的指甲在挠地,听得他们二人心里直发毛。护院眼角抽抽,这次连声音都变了:“老爷,您说这该不会是……是茹花……”
提到那个名字,护院牙齿磕碰不停。刘康心里咯噔一声,忽而想起这还真是茹花头七,俗话说头七还魂,这声响十有八九是她这臭婆娘弄的。
刘康怒不可遏,咬牙骂:“你这臭婆娘少装神弄鬼的,爷能杀了你,自然能治得了你!等爷出去,头一件事就把你烧了!不,把你拆了!臭肉喂狗,烂骨头劈——”
“呜……”
突然一声呜咽,像从天远处飘近,缓缓慢慢,凄凄幽幽,在刘康耳边炸开。刘康瞬间噤声,瞪大眼睛看着茹花,满脸难以置信。
“呜呜……”
又是哭声,这次刘康听清了,真是从面前传来的!
护院已经吓得说不出句完整话,浑身抖如筛糠。颤抖从背后传来,刘康又气又急,骂道:“你抖什么!”
护院委屈:“老爷,这茹花诈尸了啊!”又嘟囔:“她死得那么惨,不诈尸才奇怪了。”
刘康狠啐一口:“诈尸?爷我这些年见的稀奇多了去,还没见过诈尸的。她有本事就诈一个给爷看看!”
“呸呸呸,老爷!这话可说不得!”
“呵呵。”一声冷笑自尸体传来,刘康和护院瞬间沉默。护院瞪大眼睛,屏息凝神,不敢再说,刘康却越发凶恶,大吼:“别来这些虚的,有本事直接出来!”
“是么?”阴恻恻地笑,“你害我性命,竟然没有一丝愧疚?”
一张血腥可怖的脸突然近在眼前,刘康心脏一紧,险些背过气去。
“你……你……”
她耷拉着脑袋诡异一笑,缓缓伸手,按去他的心口,声音似有若无:“阎王老爷说,我死得太惨,腰断了,手脚被割破了,还衣不蔽体。生前是个寡妇,已经遭受村民白眼,还要受你这畜生的侮辱折磨,不能轮回投胎,呵呵。”
刘康闭上眼睛:“你不能轮回投胎关爷屁事!”
她又笑:“不关你事么?可阎王老爷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只要头七回来,把害我的人挖心剖腹,食肉饮血,就给我机会!”手上力道加大:“我现在只要,只要把手伸进去,就可以活了,呵呵。”
阵阵寒意透入骨髓,刘康汗毛直立,感受到一只手在心口游离。那手的指甲好像很长,找准位置,扣住心脏……
“不要!”刘康大叫,“你搞清楚,不是我杀的你!”
她没有停下动作,划破他的衣服,触到他心口肌肤。
刘康忙继续道:“我身后,是我身后这家伙!连同那几个下人一起捆你的,不管我事啊!我最多,最多……”
话没说完,背后护院着急辩解:“老爷,你怎么往我身上推!这事儿本就是你出的主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有选择?你要占有那寡妇,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呸!这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会做?!”
“你怎么不会做?!一喝酒脑子就想那事,还非要找人家媳妇,要么小寡妇,这两年我跟着你,干这事还少了?!”
刘康气得脸白:“反了你了还!你只是个下人!”
护院把脖子一梗:“下人就下人,你能干这挫事还不准人说!当时绑茹花不是你下的命令?我们哥几个还劝你来着,这同村的最好别下手,可你不听劝啊,我们能有啥办法?绑了她不说,你还把人家折磨得跟个啥似的。我们哥几个看不过去说埋了她,你也不同意,说要让她光着身子让所有人都看见。呵呵,那啥,茹花,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否认我绑了你,但我发誓,这都是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