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炮!”金坷垃轻声喝道。
所谓号炮就是大明三眼火铳,当年明军重视肉搏,不愿使用没有近战能力的火绳枪,就打造了这种火门枪。随着时代进步,这就剩下号炮的作用了。
白莲教号炮一响,金坷垃抄起铁匠大锤,一跃而起。白莲教三百锐士狂呼而上,杀声震天动地。
这绿营兵兵力并不确定,有三五百有六七百,这一营兵马大约五百余人,人人争水,突然冲出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猛人,无不惊骇。
清军佐领大吃一惊,吓得很不附体。金坷垃这一闷棍正好打在七寸上,清军想打枪无弹,想拼无队形,慌乱之际兵丁四处狂奔,完全失了秩序。
白莲教见状信心大增,只见日月卦长一马当先,挥刀入阵。一把长刀左挑右砍,此人刀术神似辛酉刀法,避敌兵刃,支取要害,“昆仑”刀轻灵迅捷,舞动如风,中者身首异处,或有断为两截。
清军佩刀本就不多,仅有的几个高手在日月卦长刀下死的狰狞可怖。哪个还敢上前,一哄而散,像赶鸭子一样被追得到处乱跑。
清军丢盔弃甲,连火枪大炮都不要了,拉物资的毛驴骡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愚蠢物种,淡定吃草。
清军溃兵一开始向西逃窜,白莲教众也是三面合围,很快清军就意识到为什么西边没有伏兵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
谁要在这伏兵那真是脑门让驴给踹了。清军走投无路,又沿湖逃窜而去,白莲教众四面围攻,不少清军未脱衣甲便跳水逃生,你想想,棉花蘸水重千金,这不是找死吗!这些兵丁纷纷溺毙,余者负隅顽抗,战战兢兢,吓得面如土色。
“放!放下兵刃!保你们活命。”金坷垃好不容易才赶到湖边,制止了无意义的杀戮。
清兵早就被吓的屁滚尿流谁也不敢放下兵刃,白莲教众听了金坷垃的话,一时也没有冲上去。
“放下兵器,我放你们回家!”金坷垃喝道。
“去找个活的来,劝降。”金坷垃对日月卦长说道。
“好!”日月卦长杀的征袍血染,活脱脱一个大阎王,须臾他带回一个吓破了胆的清兵。
“听着,让你弟兄投降,你们都可以回家了。”
“好汉!他们不投降能饶我性命吗?”
“当然!你那些活着的弟兄脱下盔甲就可以走了,记住向北走不许回头!”
“是!”
“要是回来!要你狗头!”日月卦长喝道。
“跟他们喊,投降的兄弟都往北边走,回家了。”
清兵哪敢不答应,向那两百残兵大声劝降。
清兵不知真假迟疑不定。
金坷垃又喊:“如若不信,可分批走,你们都能看得见!”
这伙清兵的佐领造就跑的无影无踪,领头的就一个小百长。“大王!我们几位先走,请遵守诺言,绝不加害!”
“放下火枪盔甲,随身佩刀可以带走,请!还有,把交接信物和口令交出来!”金坷垃大声道。
百长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个老手,自己蒙混不过。乖乖交出接头暗语。金坷垃一一记下。
此时白莲教徒已经有人窃窃私语,放走清兵,这恐怕不合规矩。嘉木法师说过,他们要听金坷垃的,但这份命令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众人虽有疑虑,但金坷垃妙计杀敌,这一战白莲教几无损失,这些教众便脑补了一下,清妖即便放走,金坷垃也有妙计杀光,故而也没有当场表示不满。
“众将士无需疑虑,嘉木法师哪里我自有交代,让路。”
清兵百长看他们让开道路,兔子撒丫一般,带着几个胆大的脱光盔甲,快步离开。
“弟兄们看好了,绝不加害,要走的脱光盔甲,放下火枪!”
清兵闻言,又见百长已经跑出老远,哪里还管这么多,纷纷脱衣逃命。没过多久,两百多人跑的一个不剩。
“日月卦长!”
“在!”日月卦长以为他要追杀,杀气腾腾。
“命三百锐士穿上清军盔甲,随我进城!”
“那…那些跑掉的清妖呢?”
金坷垃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丧家之犬,嘉木法师已经加了诅咒他们必死无疑!”
教众心结顿解,纷纷自嘲:“就是嘛,嘉木法师几时放过清妖,必有后手嘛!”
“是啊!都是你们瞎猜。”
金坷垃清点各卦长人手,日月卦长之下三百锐士一个不少,倒是后面冲上来的教众死伤多人,显然是被踩死的。清军绿营五百余人全灭,活捉近三百,斩杀二三十人,踩死,淹死,吓死,被俘后被杀者百人上下,其余逃散。
三百多副铠甲,差不多了。
“快快穿好,我们回去见嘉木法师。”
剧本很简单,扮演清兵的锐士三百放枪打跑白莲教,然后要求进城。冲进去以后白刃突击,夺取城门,其他教众一拥而上,搞定!
事情才没那么简单!白莲教众没文化,阵法也不懂,要演得毫无破绽几乎不可能。所以只好来个追击战,既然是追击,那么阵型肯定混乱不堪,自然就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见到嘉木,他对放走清军也是十分奇怪,他想的是,如果清军去五莲县报警怎么办?
“不可能,他们昨天出发晌午才到,没那么快。”金坷垃笑笑。
“你放走他们迟早是个威胁呀?”
“如果每次都将清兵杀光,他们负隅顽抗,我们岂不是要死更多兄弟?放心,我给他们诅咒了。”
“诅咒?”
“对!中者必死!”
嘉木大喜:“兄弟果然天生白莲心。好!”
快到傍晚的时候,五莲县守军突然见到一队绿营兵出现在北面。军旗猎猎,枪炮声震天动地。
只见清兵枪炮连发,白莲教众哪里见过如此阵势,被枪炮打得四处乱窜。清兵趁势压上,以抬炮开路,乱枪射击,一路杀奔县城而来。
来人骑马,挥舞三尺千牛刀,身披百长铠甲,大声叫门。
“我乃游击绿营佐领邓大人麾下百长刘一刀!特来杀贼!请大人一同出战!”
一同出战?守城清兵有些犹豫,城内百长问道:“城外战况如何?”
“我家大人杀退贼兵,追赶十里!快随我一同杀贼啊!”
“兄弟神勇,辛苦了,不如进来喝口水,见过我家大人再说。”
“来不及了!若不出战恐贼兵逃了!”
“不妨事的!弟兄们都辛苦了,先进城喝茶,容小人犒劳犒劳!”百长听说大胜,自知性命无忧,但外面还有没有贼兵难说的很,为了点人头赔上自己的命很不值当。看这人相当勇猛,刚好结交结交,至于军功嘛……杀几个百姓就是了。
百长突然想起什么。
“阁下可有信物?”
“信物在此!相约以龙门飞甲为号!”
是自己人!
“开门!”
百长令兵丁两侧列队,自己中间出迎。
“大人!大人如此面熟,想是我们见过吧。”百长笑道。
“佐领大人何在?”
“在县衙,大人如此神勇,本官一定见过!”
“这不可能!”日月卦长笑道,“因为我们是白莲教!”
百长大吃一惊,还未叫出声来,日月卦长手起刀落,那半个“啊”字就定在半中。
“杀尽清妖!”
城门清军还没反应过来,白莲教众挥刀猛砍,杀得一片狼藉。接着三百锐士掀起红顶子,扯掉假辫子,向城门楼上猛冲。
城楼清军多是炮兵,连把刀都没有,慌乱之间吓得两腿酥软毫无反应。白莲教哪跟他客气,手起刀落,将这十几个倒霉鬼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城外白莲教众狂呼着冲入五莲县,领头一骑乃是九宫真人门下怒目金刚,此人手持一把朴刀,人借马势,直奔县衙,沿途只要看见清兵模样,一刀立毙!
一骑冲关实在是大大出乎清军意料,因为白莲教攻入城门还不到半炷香时间。“熠”字营佐领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甚至没有预备队。所有的清军都在城墙上站着,要么看戏要么战战兢兢的等着白莲教来进攻。这突然冲进来的教徒一下子打乱了整个指挥系统。
县衙清军抱头鼠窜,还没接触便四散而逃。
在混乱的战场上,信息是非常不透明的,佐领只知道敌人打了进来,但有多少人他就不知道了。如此紧张的时刻,冷静的判断情势就是一个名将的水平体现。
可惜,现在的绿营兵早已不是当年平定三藩的虎狼之师了。面对一片混乱的兵丁,佐领带上几个亲随,飞马奔出五莲县。主官逃跑引发了连锁反应,各部清兵纷纷溃散,或是向外突围,或是四处乱跑,还有的不知死活趁乱抢劫放火。
金坷垃对这场自动进行的战斗毫无控制力,清军还有旗手,面对指挥官的指令可以做出反应,白莲教根本没有指挥系统,大家乱哄哄的冲。基本上就是号炮一响,全军冲锋。
怒目金刚自己是冲进城去单刀立功,可他的手下都被堵在了城门口,教徒互相拥挤,再次发生践踏惨案。
两仗下来,白莲教自己踩死的比被清军砍死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