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冲!继续冲啊!”卦长大声吆喝着。
白莲教也真是英勇,本已溃散的教众听到卦长的声音,竟然停止溃退,返身投入战斗。
机会!
金坷垃突然涌起希望。大炮这个东西装填很慢,趁着这个机会冲到死角,大炮就失去作用了。只要战斗进入肉搏环节,他自信清军必败无疑。
不料,卦长刚刚重整队伍,向前不到三步,炮声再响!
霰弹雨点般倾泻在人群中,血衣碎裂,脑浆迸飞,白莲教众当即大乱,争相逃跑。
清军再以火枪齐射,噼里啪啦的子弹在头顶上一炸,混乱顿时无法控制,乱哄哄的人群鸡飞狗跳的往后跑,踩死的人比被打死的还多。
金坷垃看得清楚,这个绿营兵就在城门楼子上安了两门子母炮,子母炮就是弗朗机,射速快,重量轻,但是打不远,用来守城简直是绝配。刚才白莲教挨了第一波霰弹,选择继续冲锋,清军接着就打了第二炮,白莲教众猝不及防,吃了大亏。一个营的兵丁,只有8门炮,确实不多。要知道大小金川之后,山东登州清军一个500多人的绿营竟然装备各种轻型火炮30门,五莲县比较偏僻,8门炮那是客气的了。
一波冲击死伤过百人,按照这么个打法,嘉木手下这个坛还能冲十次左右。
白莲教的组织很有意思,一个坛就是一个片区,能招到多少人算多少人,下面有卦长负责统制,再下面就是兄弟姐妹,没有专门的军官。嘉木的法坛是千把人,九宫真人的是三四千人,控制力各不相同,指挥起来也是乱七八糟。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要打掉一个绿营驻守的小小县城也是困难重重。
教众退回原地,仍旧惊魂未定。嘉木挨个上去拍拍肩膀,安排他们坐下休息。金坷垃赶紧打开水囊挨个给这些人喂水。
“辛苦了,没关系,坐下休息。”
“谢谢大锤哥。”
“叫金哥儿吧。”
“清妖法术厉害,真倒霉。”
呵呵,这哪是什么法术,是大炮好吧。不过就他们的理解能力也只好解释为法术了。
白莲教对火枪还算有所准备,用八仙桌搭在推车上防弹,但这玩意儿对炮子根本不起作用,反而因为笨重成为炮火的活靶子。
不知死活的教众竟然还以为这是什么秘密武器,纷纷要求推着出战。
“嘉木法师,这么冲不是办法呀。”金坷垃劝道。
“你有主意?那快说呀。”嘉木急道。
信鸽?问答之际,城里突然飞出来一只鸽子。凭着直觉,金坷垃知道绝不能射落他。
“嘉木,不要射!让他过去。”
嘉木都傻了:“这是求援的信鸽!”
“我知道,没有这只鸽子我们还进不去呢。那边是什么方向?”
“北面路通登州,那边驻着好几营绿营兵,不知道是哪个。”
“没关系,路就一条。”金坷垃笑道,“我想去北边看地形,能不能给头驴?。”
“兄弟丧气话,把马牵过来!”
“我不会骑马呀!”
古时不会骑马,那真是神仙都救不回你啊!得!骑毛驴呗。
毛驴子这种动物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铁打的驴子纸做的马。虽说慢一些,好歹也是脚力呀!在火器时代,骑兵意义逐渐丧失,成了弱势群体,出现了龙骑兵这样的马上步兵,既然马只是工具,那么驴显然也是可以的,还省钱呢。
五莲县城墙不过800丈,砖土结构,绕过去并不困难。金坷垃由此向北,大约几十里就进了山。山东地形是中高周围低,登州府在最北面,显然信鸽不可能飞往登州,就近求援倒是最可能的方案。
“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金坷垃问道。
“牛家官庄,这条就是官道。”向导说道。
“那片湖水叫什么名字?”
“这我倒是不知道。”
牛家官庄西不到六里便是一片湖水,清军如果在这里遭到侧击,必将被赶入湖中,全军覆没!加上这是官道,敌军最容易走,旁边有高草方便隐蔽,简直是伏兵的最佳场所。
金坷垃快步返回城外临时营地,见到嘉木也不及行礼,拉着他的手,抄起一把短刀就说起现在的形势。
白莲教这点战力,要攻城打下五莲县根本不现实,只能想办法赚开城门,现在敌军求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清军本来就怕死,求援信中必是将情势说得万分危急,白莲教途中设伏,将敌军消灭,再穿上清军的衣服赚开城门,如此一来伤亡必定不多!
“设伏地点在哪里?”
“牛家官庄驿站,虽然驿丞已经逃跑,但那里房屋完整,清军必定休息做饭。此时号炮一响,一起杀出!”金坷垃说道。
这驿站的位置是很科学的,大概就是人半天教程,无论多么累,一般都会选择到驿站休息。清军如果行军半日,正好就是太阳最晒的时候,驿站有清水有阴凉,即便是再有纪律的军队也不见得可以约束住士兵,此时攻击,清军最为薄弱。
嘉木看着金坷垃,久久无语,半晌吐出一句话:“白……”
他始终没有说出白莲圣母,一方面是因为大家理解中这应该是女人,另一方面他也不太肯定。事实上,无生老母是没有性别的,白莲圣母也没有,所以可男可女。
金坷垃也没有客气,命人烧起一堆柴火,又将铁钎丢到火力烤。“法师,还请传令下去,召集一千勇士,凡是自认心诚的,都可以来报名。”
嘉木也不犹豫,只要他打下五莲县,什么都好说。
不久,教众就在前面排起了队。
金坷垃笑笑:“兄弟们!神功护体,心诚则灵!让我看看你们心诚不诚!”
心诚不诚还能看出来?教徒不知所谓,扎著马步,高呼:“神功护体!水火不侵!”
来,看烧红的铁钎。金坷垃也不客气,拿起铁钎就往他身上戳去。这教徒那见过这阵势,吓得连退三步。
“下一个!”嘉木都看不下去了,断然喝道。什么心诚,简直就是不信!
第二个有了心理准备,又是扎起马步。金坷垃也不慌,径直把铁锨戳他脸上。
“我的妈呀!”教徒一个趔斜,坐倒在地,引得一堂哄笑。
“滚!”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金坷垃一番挑选,真选出了三百名无畏教徒,面对烧红铁钎,死撑不退,有的还不小心被烫出水泡。
“好!法师,这三百人可用!随我近前埋伏,法师可带其余兄弟埋伏后方一里开外,等我号炮一响,立即冲出!”
嘉木点头称是。
金坷垃又见日月卦长就在三百人中,知道他报仇心切,当即解下佩刀:“日月卦长!此刀原要送给九宫真人,如今我们为他报仇,宝剑赠壮士,请卦长不要推辞!”
日月卦长听罢热泪盈眶:“我一定持此宝刀,为真人报仇!”
“好!诸位兄弟!我们三更做饭五更出发,天亮之前埋伏在高草之中,无论虫吃鼠咬,不可发声,炮声一响,我辈如有后退者,众军斩之!”
嘉木大吃一惊,句句见血!此人真的是铁匠吗?
“法师!我们看见一只信鸽飞进城中!”教众回报。
金坷垃点点头,是时候了!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纪律性如何,但铁钎面前动弹,已经具备了战士的品质,只要用到刀尖上,这就是一支精兵。
金坷垃觉得,这片地方可以埋伏下上万人,清兵如果来得多,那就尾随追杀,如果少,那就包他饺子。不过既然信鸽是一天之内往返的,应该不会来太多人。
确实不多!前来救援的也是绿营兵,这些兵丁和五莲县的不太一样,衣着比较新,一团一团的簇拥着,懒散的走着。白莲教众五更吃好饭出发,到现在已经是晌午,不少教众都是靠着干粮硬撑,嘉木四处弹压,才算没有造成变故。反倒是前方埋伏的三百勇士,虽然也是没有吃饭,但纪律性明显好得多。
纪律这个东西,虽说后天养成,也有一些先天成分,有的孩子就是认真学习,你不服不行。
清军晌午行军,人困马乏,也没有派出任何哨探,权当是公费旅游。
“他们没有点火绳!”金坷垃心中窃喜。火绳是清军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如果不点火绳,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枪的。清军接近驿站,早已看见水井,干渴的士兵有些失控,不断有人跑过去喝水。还有人试图寻找驿卒,这里早就闹了灾,哪里找得到,兵丁们骂骂咧咧,踢翻几个竹筐,却也找不到什么。
“哇,好多的炮啊!”金坷垃自言自语,这批清军几乎人人背枪,拖着十几门轻型火炮,炮旗迷乱人眼。
“冲不冲?”
“别急!等他们把水喝饱了!”金坷垃一脸坏笑道。
喝饱了,他就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