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眯着眼打量他一番,满意地一笑道:“好,果然年少有为,夏千户坐吧,勿需客气”。夏琦也偷偷打量这位张大人,这位大人年约五旬,神色和气,面色忠厚,从模样上丝毫看不出权柄在握,掌人生死的气势。
夏迁户以你的功劳生你做千户都绰绰有余了,而我只给你一个副千户,你是不是心生不满呀?夏琦吓得连忙低下头说的下官不敢,下官一夜之间从一个白身生到堂堂从五品的官职已经是感激不尽诚惶诚恐了,哪里还敢心生不满,唯恐自己的闯了大祸,还多望大人提拔。
牟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他是什么人,锦衣卫的头头什么人都没见过,从事锦衣卫近30年。他说没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看来这个人还挺实诚,见夏琦没有不满的情绪,看来说的是真话值得自己培养。
你很不错,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升到锦衣卫千户吗?实话告诉你,不是因为你的功劳,你知道在大明朝升官必须有什么吗?就是背后有人,否则你立了多少功劳别人都不会替你上报,皇上也不知道,如果你有人立了少许功劳,一旦有人替你上报,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封你做官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把你看做自己人才给你这么说的,下官明白,多谢大人赏识,不是我赏识你,是陛下和太子赏识你,你可明白下官明白。
现在咱们太子天性纯良,但不喜闻书,喜欢舞刀弄棒,看到你的战报感觉很是欣赏,所以才邀请陛下把你招到京城来,日后必有大用,但是陛下和太子的赏识只是一时的,你要明白你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下官明白,下官是锦衣卫的人,好很好,你要知道只要有锦衣卫在你后面站着整个北京城,你不需要怕谁。
本督今日特意召见你,你可知其中原由?”
夏琦道:“还请大人明示”。
牟斌沉吟道:“咱们锦衣卫,刑侦文武百官、天下士民,独立于三司之外。而东厂,则负责监督百官及锦衣卫,我北镇抚司每有重大诏狱,东厂都要派人旁听审案,说起来,职权犹在咱们锦衣卫之上。”
夏琦不知他说这些做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莫名其妙,只听牟斌继续道:“然而锦衣卫中有许多功臣勋卿的后人任职,再加上东厂许多官员都是从我锦衣卫中招纳的军官,所以东厂与我锦衣卫,可以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真要论起实力,锦衣卫未必便怕了东厂,幸好我们一厂一卫相处一向融洽,从来不曾有过隔阂”。
夏琦瞥了他一眼,说道:“自去年岁末以来,陛下渐感龙体不适......近日,陛下有意重开西厂,职司监督东厂和锦衣卫,目前正着人秘密筹措,而人员则大量从军中吸纳自成一系,与东厂、锦衣卫全无干系。”
夏琦听他说的突兀不由一怔,细一思忖,才明白他没有明说出来的意思,皇帝感到身体出了问题,已经开始为接班人打算了,东厂、锦衣卫虽是他最信得过的组织,可是权力也太大,而且听牟斌的话,厂卫之间虽有监督之责,实则形同一家,皇帝不放心,这准备重开的西厂,不从东厂和锦衣卫抽调一兵一卒,那便是为了制衡东厂、锦衣卫,以免新帝登基大权旁落了。
夏琦又道:“储君年幼,我锦衣卫负有皇室安全之责,岂可不小心在意,但陛下既然存疑,但是当今太子颇为赏识你,有可能把你招进宫中,你可记得你身为锦衣卫的一员,当要负得起这个责任,你可明白本督的意思?”
夏琦如何还不明白他的用意,锦衣卫、东厂休戚与共,共掌大权,如今即将成立的西厂以监督东厂、锦衣卫为已任,他们自然担心大权旁落。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只需你好好待在咱们太子身边,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好,为咱锦衣卫也谋一条出路,你可明白。
属下承蒙大人抬爱,但恐有心无力啊,他是真不觉得自己这个小小的五品千户能在太子面前说上什么话,说不定太子是一时兴起,然后时间长了就把自己忘了。
牟斌眼神定定地瞧他半晌,直看得夏琦心头泛起阵阵寒意,牟斌才莞尔一笑,眼睛一翻淡淡地道:“这世上,最大的便是天子,只要在天子身边,任何事都不是不可能。”
他微笑道:“你是读书人出身,那些文臣们视你为自已人,内官司、督察院、兵部又对你颇有好感,背后又有锦衣卫、东厂与你方便,可谓是机缘无数,只要再能得到太子赏识,那么他日太子荣登九五之时,便是你风云际会、名噪朝野之际!还要妄自菲薄吗?”
属下遵命好好好,以后你就是咱们自己人了,放心,只要有我在任何人在北京,只要想伤害你那是不可能的,咱们锦衣卫想保护一个人,那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刚到北京城还不熟悉,我就给你放上两三天假,等你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去吧,这不合适吧,没事没事,难道我让一个人休息两天还说了不算吗?
他仿佛听见了,去吧!皮卡丘。
看来自己来这果然是掉进了一个漩涡呀,当今陛下并重按照时间来推算,它好像还有两年的寿命,太子继位,看来自己就是一枚棋子啊,实力不大,想要挣脱做棋手那是不可能的,想要自己翻身做旗手还得有实力啊,慢慢发展的。
离开镇抚司之后,只见街上万家灯火。
京师有两处大型庙会,称东庙西庙。东庙是位于大市街四牌楼附近的隆福寺,每月的九、十日开庙市。西庙便是护国寺街的大隆善护国寺,每月七、八日开庙市。
今天不是庙会期,但是这两条街长期以来已形成了固定的商业区,茶坊、酒肆、商铺比肩林立,极是热闹由于今天刚到,所以没有整理什么东西,也没有在家做饭带着,二人出来吃了一顿。
休息休息一晚,咱们明天我带你去逛逛这北京城。感觉赶来是半个月的马车,真是全身要累散架了,今天又跑了一天,请人家讲半天,真是烦够了。
正睡着香甜的,就听到有人说他起来相公到时间了要上朝了。
夏琦懒洋洋地向窗外看了看,窗纸上仍是一片漆黑,回过头来,灯光辉映下,那种少妇的风韵美得令人屏息。
夏琦心中一荡,伸手一揽将她拥进怀里,笑道:“天还黑着呐,这么早叫相公起来,是不是想让相公陪你说话?昨晚相公太累了,结果......结果就,就睡着了”。
萧若兮被他搂在怀里,心头一阵动荡,又听他提起那甜蜜的事,脸上红晕更胜,一时骨头都酥了。她娇慵地推了推杨凌,却觉得现在一被相公抱住,连手都软软的使不出力气,不由又羞又急地道:“相公,你快起来啊,不早了,马上就要寅时了,妾已经做好了早饭,你今天要去见皇帝的啊”。
“啊?”夏琦吓了一跳,他心里对这时的什么寅时卯时根本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一时没想到现在刚刚凌晨四点多钟的光景,居然已经到了时候。
日上三竿,夏琦站在中和殿外,饿得前胸贴后背,皇帝老子架子大啊。不想那么早接见,干吗让人起那么大早啊?
夏琦初次上朝,再加上对京城不熟,所以饭也顾不上吃,急急忙忙就奔了紫禁城。要说起来,这朝廷的官员们起得还都挺早的,夏琦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大臣候在午门外。
夏琦被小公公引着通过小门儿进入皇宫时,还当自已有殊荣待遇,却不知一直被领到了中和殿,然后就被告知皇帝已经早朝去了,回来才会接见他。
夏琦从天色朦胧等到旭日东升,又从旭日东升一直等到现在,他有气无力地看看脚下的影子,然后又东张西望起来。小公公把他领到地方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夏琦候在这儿,殿前的侍卫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他一眼。夏琦也不敢主动搭讪,倒是偶尔进出的宫女,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总是上下打量他。
夏琦也偷眼瞄瞄人家,虽说十八无丑女,可是这些宫女儿大多也就是容貌端正、身材匀称,可没电视上随便拉出来个丫环宫女都娇俏动人的模样,夏琦看了一会儿,便也开始目不斜视了。
肠子又咕噜噜地抗议了一番,夏琦忽地看到前殿转过一队人马,前边是执仪仗的大汉将军,后边黄罗伞盖下有个步辇,由八个太监抬着向这边走来,夏琦顿时精神一振。
远远近近见到黄罗伞盖的宫女、侍卫、太监们纷纷就地下跪,刚刚把腰杆儿拔起来的夏琦也连忙学着跪倒在地,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从身边走过,直趋中和殿,根本旁若无人。
夏琦跪在地上暗暗摇头,皇帝就在自已家里办公,弄这么多闲人干什么?他却不知,这仪仗还是小的,如果今天是举行大朝会,那仪仗中还有两头虎豹,四头大象,五辆礼车,那队伍更是庞大无匹,帝王当然有帝王的风范,而风范是要靠装扮的。
眼皮子底下一只蚂蚊从他膝旁匆匆奔过,杨凌屈指一弹,把它弹到了一边,蚂蚁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蜷起身来装死,过了片刻没有发现危险,又爬起来匆匆逃掉了。
夏琦的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在皇帝眼中,自已大概也象一只蚂蚁一样吧。他微微抬起头,仪仗仍在前行,执旗的,执伞的,执金瓜的络绎不绝,旗幡掩映下,是天边一角湛蓝的天空。
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首先拥有的就是实力,实力才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