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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6

头重脚轻 林间有鬼 6636 2021-08-07 23:22

  小巷子里酝酿着浓重的阴影,即使是仲夏大中午的烈日也化不开。

  一道影子带着血气从里头蹿出来——是只满身鲜血的萨摩耶。只是此时此刻这只微笑天使全然没了可爱的模样。它咧着嘴,露出挂着涎水的森白的尖牙和鲜红的舌头,喉咙里是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它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阴影里给它背上开了一刀的罪魁祸首。

  黑曜穿着那身酷酷的装备,鎏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金属的色泽。

  他抬起了左手——手上正握着一把染了血的M9-D80虎牙——手腕上的晶体将阳光折射成漂亮的金蓝色,在他从腕骨到指尖都透着玉石一般冷白的手上晕出好看的光芒。

  萨摩耶盯着他,竟然口吐人言:“黑曜!你们蓝树都是这么办事的吗?屈打成招?!”

  黑曜冷冷一瞥:“你不说实话。”

  萨摩耶低低的咆哮一声:“我已经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要要我怎样?!”

  黑曜已经不打算开口了,正午的阳光让他这个移动太阳能十分不舒服。顿时脚一蹬,就窜了出去。

  萨摩耶怒吼一声,还是闪避不及,右侧肋骨乃至于腹部都被破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D80不愧为“中国军刺之最”,这一刀下去不仅在肋骨上留了印儿,就连腹部都只剩了一层腹膜连着,隐隐能看到内脏的影子。

  铜头铁骨豆腐腰,这对应所有的犬科动物。

  萨摩耶凄厉地尖叫一声,终于抓狂:“刚才那么多狗!你他妈干嘛就追着我一个打!?”

  黑曜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它会这么问。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差点把人狗最后一口气给吓出来才幽幽地说:“因为你长得跟我家狗很像。”

  萨摩耶双目欲裂,怪我吗!?

  它狠狠喘了两口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最近小妖动乱的原因我确实是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桥东区去看看,最近那边的动物都很紧张。”

  黑曜看了它一眼,突然甩出来一颗丹药来:“早说不就好了。”

  萨摩耶气得要死,要搁你碰见一个一言不合就抄刀砍的疯子你能不跑吗?我他妈吼了一路“等一下!”“不知道!”你他妈听了吗?!

  越想越气的它简直要一爪子把丹药给拍飞!

  最后还是乖乖把丹药吃了,就地闭眼吸收药力。

  高级丹药,不吃白不吃。

  等到它再睁开眼睛,身上除了血迹,半点无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萨摩耶左右看看,已经看不到半点人影了。但它可以拍着爪子确定,直到它睁眼的前一刻为止,都有人站在那里替它护法。

  奇怪的家伙。

  萨摩耶晃晃脑袋,黑豆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算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不是它一只几十年还不能化形的小妖怪能想明白的。还是尽早去把身上清理干净,然后用一顿求摸求抱来请主人给它换个造型吧。

  -

  薛凛洗了澡出来,套着一件到膝盖的T恤打算去机房查点资料,结果看到了被八台计算机围起来的月神——双目充血,眼底青黑 ,下巴上还有参差的胡茬。

  他叼着一根烟,脚边有一地烟屁股,目光紧盯着屏幕,十指飞舞,面容肃穆。

  空气中充满了尼古丁的味道,每呼吸一口就感觉自己要折寿十年。

  薛凛狠狠皱起了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祖宗十分讨厌烟味儿。

  她故意用力敲了敲门,那头人一个激灵,手上不知怎么快速动弹,只听见键盘一声响,八个光幕同时熄灭。

  月神扭头,向薛凛展现出一张略带惊慌的肃穆的脸。

  他盯着薛凛,海马体已经认出这张脸的主人,神经却一时不能做出回应来。

  他一时间就那么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作。

  直到薛凛推开了窗户,他才如梦初醒般去拿了扫把来将一地的烟灰打扫干净。

  薛凛没有过问什么,甚至没有过多的视线停留,“好奇心”三个字对她而言好像仅仅只是存在于新华字典里的词语罢了。

  月神看着她自顾自地开了一台机子,忙碌起来。

  他到了杯黑咖端过去,问:“桥东怎么了?”

  薛凛头也没回,说:「有事。」

  “跟最近的动乱有关?”

  薛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月神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蠢话,平时他不会这样,主要还是刚才有点吓懵了。

  薛凛抬手一指门:「洗脸去。」

  “欸。”月神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薛凛扭头看了眼围成一圈的电脑,最后还是专注于自己的事去了。

  -

  傍晚,众人聚到一起开会。

  肖烊看到薛凛就穿着一件T恤从楼上下来,用眼神仔仔细细将人扫描了一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点过。」

  “没事儿?”

  「嗯。」

  江离朱凑过来问她:“你跑到那儿去了?怎么回来的?没出什么事儿吧?”

  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薛凛面无表情:「就是在华阳路睡了一夜,醒了就回来了。」

  “华阳路?”顾暖很是惊讶,“离这儿好几条街呢,怎么跑那么远?”

  这次薛凛眼里流露出一丝情深意切的茫然:「不知道。」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人床上去了呢?还毫无戒心地变成了人形。幸好潜意识还在,保留了一个头,不然就真的是尴尬了。

  “好了,不说那些,交换一下情报吧。”

  几人一对头,总结发现问题应该是出在桥东那边。不过更要紧的,还是白府的事。

  月神的脸色很不好,一时间很是庆幸自己彻夜躲在机房里。

  肖烊多看了他一眼,说:“当前之急是白府那边。”他看过去,“朱女士,您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吗?”

  朱织罗明显感觉到孟随的紧张,她轻抚了他一下。

  顾暖走过来,说:“岁岁,我们去给大家倒水好不好?”

  孟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母亲。见了朱织罗点头他才跟着顾暖出去了。

  朱织罗紧了紧袖子,神色间有些挣扎,良久,才说:“其实,白天师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杀了人的。”

  肖烊皱起了眉头,并不是对朱织罗的行为不满——换做是他,在那么一个压抑的环境里也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而是有些苦恼,一旦牵扯到性命,珈蓝和道教还能用因果轮回,天道有命之类的糊弄过去,唯独是天师府,是万万容忍不了的。

  “杀了谁?有多少?”

  “一个。”朱织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我的丈夫,孟奕。”

  -

  二零一二年,朱织罗二十八岁,她抱着脆弱的孩子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内,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带着孩子,净身出户。

  可能是处于怜悯,或许是什么兔死狐悲的荷尔蒙分泌物,那个医生替她付了医药费。出院那天,还给了她一些婴儿用品和一斤红糖,看着她苍白的脸挤出来一句话来:“多喝热水。”

  她笑了,说了声谢谢。

  朱织罗重新回到了她一开始的出租屋。在她嫁进孟家的三年里她也一直没有停止过缴纳这边的租金。总觉得会在什么时候用上,现在看来,预感是灵验的。

  二零一九年三月。春。

  孟随七岁,正当入小学一年级。从这天起,他从一个孩子,正式成为一个接受义务教育的小少年了。

  朱织罗目送着他进入教学楼,一边向菜市场走一边思考着应该买些什么菜来庆祝自家“升级”成小学生的孩子。

  用孟随话来说,那就是:“妈妈,我终于通关升级成小学生啦!我会一直升级过关,一直到大学哒!”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因为笑得过头忘记回答了。

  小区的保安是个糙汉子,平日里还挺照顾她们母子俩的。他本身也是个爱聊天的人,朱织罗和他的老婆也会常聚在一起研究菜谱之类的唠唠家常。

  保安正在看电视,这会儿远远见了她就喊:“唉,岁岁妈!买菜回来啦!”

  她笑着应了声:“是啊,今天岁岁升小学,准备给做他最爱吃的酱鸭。”

  保安跟着唠了两句,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唉,岁岁妈,你跟……岁岁爸爸,和好了?”

  “嗯?”朱织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保安大哥一阵抓耳挠腮的,“唉,就是今天你去送岁岁上学的时候,来了些人,说是你夫家,来找你的。我不太清楚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就说不知道,你这……”

  朱织罗只觉得一道惊雷灌顶,轰得她通体一震,浑身发凉,好一阵头重脚轻的。

  呆滞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保安大哥,我,我……”

  估计是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了,保安说:“你怎么了?岁岁妈?”

  “保安大哥。”朱织罗突然抬头看他,“大哥,我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不要说我们在这儿。”

  保安大哥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她简直难以想象岁岁被孟家发现后的样子。

  她不能忍受让岁岁知道自己可笑的过去。

  更不能忍受让岁岁接触那个扭曲的家庭。

  她不能让又一个纯净的生命接触到旧社会的人心扭曲!

  她只能在心底不断祈求着: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再靠近我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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