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桥

　　金谷园中柳，春来似舞腰。

　　何堪好风景，独上洛阳桥。

　　这首诗是作者滞留洛中，感怀之作。题中“洛桥”，指洛阳城中洛水上之桥，常指天津桥。唐诗中咏及此桥者甚多，如“君不见天津桥下东流水，东望龙门北朝市”（苏颋）、“天津桥下阳春水，天津桥上繁华子”（刘希夷）、“津桥春水浸红霞，烟柳风丝拂岸斜”（雍陶），等等。在大唐盛世，曾是士女云集游春的好去处。但在安史之乱以后，已非昔比。

　　“金谷园中柳”二句，写金谷园感怀，为下两句作铺垫。“金谷园”是西晋富豪石崇园林，旧址在今河南洛阳西北郊，因地处金谷而得名。诗人说“园中柳”“春来似舞腰”，不只是一般性比喻，说柳条婀娜多姿，在春风中摆动，仿佛美女的舞腰，而是同时联想到石崇美姬绿珠，《晋书·石崇传》：“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石崇不予，孙秀怒，遂矫诏收崇，“崇正宴于楼上，介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这个凄婉的故事，引来后世许多的歌吟。但在此诗中，更多的是引起对昔日风流繁华的追思。

　　“何堪好风景”二句，写良辰好景中，独自上桥所感到的失落。这两句相当空灵，只描述了在好风景中，独自登上洛阳桥这个事实，别的一概没讲。然而“何堪”二字，却流露出失落的感觉。可以容纳三层意思：一是这次登上洛阳桥，与昔日登楼情况不同，是独登，“地经前度成惆怅，人对芳晨转寂寥。宜其低回不尽也。”（俞陛云）二是眼前的社会现实，即经过安史之乱，洛阳留下许多兵燹之迹，天津桥上往昔繁华景象已经消失殆尽。三是遥望金谷园，想起晋代歌舞，一种“繁华盛事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杜牧）之感，油然而生。作者独立洛桥，怎不感慨系之。

　　由此可知，读这样的小诗，必须有历史地理知识、写作背景的垫底，做到知人论事，才能读出滋味。否则面对二十字，除了合辙押韵之外，只会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