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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深火热无光明

少年失约西柏林墙 陆宝 17695 2021-08-19 04:00

  一)

  才安静了没几天,又一场新闻铺天盖地地砸下来,那阵势,就像是密集而连绵的大雨抽向玻璃窗户一般,不给你丝毫喘息的空间。

  为什么用“场”,而不是“件”,因为这里指的并不仅仅是一条新闻,而是接二连三的像电视连戏剧一样的好几条新闻。

  内容是:著名偶像作家顾清尧的生活助理李沐尔,原是顾清尧亲生父亲在世时与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女,长大后为了找顾清尧报复,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先是接近,然后以此事问顾清尧的继父要封口费。接着还打算一步步毁了他。

  新闻的内容经不起多大的推敲,可是正是因为有了那些照片,才使得这些新闻变得格外真实。

  那些照片,李沐尔看着那些照片,手在发颤。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阴暗的画面。在墓地被偷拍,在会所被偷拍,还有在顾清尧的家中也被监视等等,这些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串联成这一出戏吧。

  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李沐尔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脸,顿时被骇得全身一震。

  李沐尔逐渐悟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娱乐记者伺机炒作出的八卦新闻,而是一场心怀不轨的预谋,那个男人所要达到的目的李沐尔并不知晓。

  李沐尔第一个打电话给顾清尧,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被转到语音信箱。李沐尔心灰意冷地坐在沙发上,太阳穴处就像被蜂蜇似的,又痛又恍惚。

  屋内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得见风吹动窗帘的轻微声响。

  “叮”,有门卡开启房门的声音响起,李沐尔敏感地回过头去看玄关处,进来的人不是顾清尧,而是季清幽。

  “看到新闻了么?”季清幽看到她,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道。

  “恩。”李沐尔起身,慌张地应道。

  季清幽的头发有些凌乱,面容也有些憔悴,看来是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李沐尔心中有些感动。

  “有些事,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现在是必须要跟你说了。你选择相恋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你享受了别人享受不了的东西,就要承受——”

  “这些我都知道。”李沐尔说。

  季清幽埋的话头被打断,她张了张嘴,然后猛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好。我长话短说。顾清尧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在出道初期有一则新闻不知你注意到没,曾经有一个记者跟踪他,曝光了他的家庭,顾清尧十分愤怒,他当场与那个记者扭打起来。因为忌惮于Caspar的势力,这件事被压了下去,多数人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

  “顾清尧那时候年轻,下手没轻没重的,那个记者被打断几根肋骨,后来被转入医院治疗。他曾经对顾清尧说过,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一定会报复。当时顾清尧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这些话都应验了。”季清幽一口气说完,接着幽幽地盯着李沐尔惊愕的表情许久道:“我来顾清尧身边之前就知道这些事了,可是顾清尧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我也不太可能跟你主动说起。”

  “不过你放心,事情虽然很棘手,但是也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相信我。”季清幽坐直了身子,与李沐尔近距离对视,手还覆上了李沐尔紧缩着微微发颤的手,以示安慰。

  李沐尔望着季清幽的双眸,心突然安静下来,不再那么惶惶不安。有些讽刺的是,每次最惊惶无措,最难过的时候,居然是这个被她曾经当做情敌的女人给她心安。

  每次看到季清幽眼神里的笃定与自信时,李沐尔就仿佛觉得,也许事情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严重呢。

  “这几天我会陪着你,你可以看看书,看看电影,但是最好不要出门,这是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也不要逛论坛之类的,这是为了保护你那颗玻璃心。”季清幽正经地吩咐道。

  “恩,好像听起来蛮可怕的。”李沐尔半低下眼眸,小声地说道。

  “恩,因为互联网的发达,这件事闹得蛮大的,现在到处都是对你的讨伐,我怕你看了之后会崩溃。所有的事都可以得到解决,唯独你自己先放弃那才是最无药可救的。”季清幽的语气很柔和。

  “清幽,你受伤的时候会怎么样呢?”李沐尔突然很好奇这个问题。

  “不会怎么样,难过不要给外人瞧见就是成熟。”季清幽笑着回道。

  “能像你一样坚强真好,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很没用,又没用又懦弱。”李沐尔脸上溢满了失落。

  “表面太过坚强的人,其实内心并不是这样,只是给人这种印象,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承受再多也没关系。而表面脆弱的人,或者内心深处隐藏着很强大的潜力,只是把自己的柔弱表现给别人看,所以得到了很多的宠爱,被捧在掌心当做公主一样对待。”季清幽眸色暗淡了两分,如此回答,声音暗哑。

  李沐尔察觉到季清幽的失神,她转了一个问题问:“又是他让你来陪我的么?”

  “恩,不过这次,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来。”

  “为什么?”李沐尔不理解。

  为什么?因为顾清尧最爱的女人是李沐尔,最信任的女人却是自己。他与自己之间,已经由当初的针锋相对慢慢变融洽,这样的改变是自己的初衷。即使得不到他的人,因为爱屋及乌能得到他的信任也是好的吧。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像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兔子,确实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

  “因为就像你说的,说不定我们之间可以成为朋友。”季清幽眼神暗沉,温软地笑着答。

  二)

  顾清尧轻轻吹拂开茶面上的茶叶,然后细细品了一小口。接着,他放下茶盏,望着面前坐着的男人,眼神越来越凌厉。

  “我们之间的恩怨,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矛头是对着她的?”顾清尧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对面坐着的男人做了与顾清尧一样的动作,喝茶,然后放下茶盏,一切都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样子。

  “我说过几年前的那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跟着你很久了,你冷漠得几乎没有弱点,现在有了。有意思的是,你这种人居然也会真心诚意地爱上一个女人。那么再好不过,打击你的女人,可比打击你好玩多了。”男人的指腹抚摩着茶盏,笑得很邪恶。

  顾清尧被他话语中最后一个词“好玩”给彻底激怒了,他“蹭”地站起来,手指的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怎么,又想打我了么?你来啊,你来啊,朝这里打!”记者笑得越加放肆,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伤疤,语言挑衅意味颇浓。

  顾清尧手背上的青筋暴露,却硬生生地坐下了,像是一个笨重的没有生命力的树桩一样,倒在椅子上的声音格外讽刺。

  顾清尧闷闷地喝着茶,随后用力将茶盏一甩,茶水泼出去数米远,茶盏也裂成碎片。

  “好!”记者突然大笑着拍起手来。

  茶楼内的服务员以为是二人有什么吩咐,从厨房内走出,行至二人身边。

  “给我回去。”顾清尧冷冰冰地说。

  顾清尧约记者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处冷僻的茶楼内,本来就没什么客人。这一天,顾清尧更是包下了整座茶楼一天不营业,也让茶楼内的服务员全部在厨房不许出来。

  顾清尧戳着自己的胸口,低吼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知道我这儿有多痛吗?!”

  记者冷笑着反问道:“原来你也会痛?我一直以为你冷血无情呢。要踏上这条路也不是我选的,你却硬生生将我的肋骨打断了三根,我住院住了好久,以为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以为自己就此成了一个废人了,老婆跟我离婚了,我也失业了。不过好在老天开眼啊,后来我还是奇迹一般地好起来,一次偶然得到的机会也让我重操旧业,你说这不是老天在冥冥之中为我指引复仇之路么?”

  “老天是让你痛改前非!”顾清尧咬牙切齿道。

  “可能吧。”记者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膀,然后他站起来,前倾身子,几乎是贴着顾清尧的脸面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顾清尧的心底瞬间又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一只手的拳头砸在木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铺被震得“叮叮”直响。

  过了一会儿,顾清尧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轻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才肯收手?”

  “不怎么样。”记者唇角带着玩虐的笑意。

  “你要多少钱?”顾清尧又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记者笑完了,才站起来走到顾清尧面前,伸出手拍了拍顾清尧的脸说:“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求我。”

  顾清尧沉默,记者依旧仰着头挑衅地问:“怎么,不愿意?”

  “好,我求你。”顾清尧生硬地吐出这屈辱的三个字。

  “顾清尧也会求人,真是料想不到。”话势转了转,那记者又换上了一副恶毒的表面道:“可是求人就是这副态度吗?你是不是应该跪下来求,为了你心爱的女人,这样做也是值得的吧。顾清尧,你知不知道,我最他妈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顾清尧重新站起来,表情轻蔑。

  “我就算是跪了,也不过只是解了你堵在胸口的一点儿气罢了。”

  见被拆穿,记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坦诚道:“对!你当面害得我那么惨,怎么是一个跪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呵,果然是条狗。”顾清尧讽刺地扬起唇角,挂起了平日里俯视众生的清高表情。

  “你说什么?!”记者反被激怒。

  “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不太雅,不过形容你刚好,也是你自己说的。”顾清尧轻嗤出声,然后转身离去。

  反倒是那记者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三)

  顾清尧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QQ、MSN不上,手机也一直关机,他就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季清幽捧着一堆资料敲门进来,顾清尧抬头看她,笑道:“忙坏了吧?”

  能得到他这样一句问候也算好,季清幽无奈地说:“你把所有事儿都推到我这儿来了,我每天要工作,要应付那些媒体与记者的连番轰炸,还要,帮你照顾你的那位‘林妹妹’。”

  顾清尧听到季清幽的调侃,认真地问道:“她怎么样?”

  “你想知道她怎么样,自己回去看不就知道了,干吗这几天都睡在办公室?”季清幽酸酸地应道。

  “你明知道,她摊上这个麻烦都是因为我,在没有解决这件事之前,我是不会见她的。”顾清尧轻轻回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也没有脸见她。”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传言有多恐怖么?这件事都成了几乎所有新闻网站最热门的讨论话题了。”季清幽换了一个话题。

  “没看,但是大概猜得到。”顾清尧笑了笑。

  “你昨天不是去找那个记者的么?谈得怎么样?”季清幽问。

  “你说呢?”顾清尧不动声色地把问题依然抛给了季清幽。

  “不怎么样,要不然你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一天不吃不喝。同事们都很担心你。”季清幽关切地说。

  “你一直都很聪明。他们关不关心我不重要,大概只是怕我倒了,没人给他们发工资罢了,怎么会有人真的关心我。”顾清尧自嘲地笑笑,随后在与季清幽对视的双眸内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他突然问:“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猜不猜得到我在想什么?”

  “一定是这件事有了解决的办法,可能,需要我的帮忙。”季清幽将资料放在桌子上,笑着回应顾清尧。

  “呵。”顾清尧笑了,他说:“我现在倒是挺感激Caspar当初送你来我身边了,换一个助理,不一定见得比你好。”

  “那,到底我该怎么做呢?”季清幽听见自己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可是她掩饰得很好,努力不让顾清尧觉得有任何异常。

  顾清尧站起身,绕着季清幽一圈一圈又一圈,随后,他突然停下来,伏在季清幽耳边低低一句:“你嫁给我。”

  季清幽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思维瞬间停止了正常的周转。而顾清尧就像一个神枪手,自信无误地射准目标一般,季清幽想逃,却只能惊慌地在原地转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清尧。

  “这是一个危机公关的手法。”顾清尧毫不避讳季清幽的惊诧的目光解释道。

  季清幽这才清醒过来,紧接着就是嘲笑自己的傻。不是一直奉行着理智为上的行为准则么?怎么一听到顾清尧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就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的木偶一般,真的惊喜得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了。

  顾清尧接着说:“事情已经闹开了,说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一起比这个更具话题性的新闻,引开大家对那件事的关注。我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所以我想到了你。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顿了顿,还未等季清幽回答,顾清尧又道:“你愿意帮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

  季清幽内心像被汹涌又咸涩的海水袭涌,她只是木讷地问:“是真的嫁给你么?”

  顾清尧认真地回复道:“我会选一个公众场合,真的向你求婚,故意引别人来拍,或者等别人的爆料。接着,至于要不要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或者摆不摆喜酒,要看那件事的热度消退得如何,如果反响不是特别好的话,那我们就要继续演戏演到底了。”

  “你都计划好了,何必要来征求我的意见。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命令只有服从的份儿,你可以把它当做公务一样,像以前一样,命令我去做。”季清幽拼命让自己不要在顾清尧面前红了眼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那股酸涩不停得上涌,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本来就是请求你帮忙,又怎么好命令你?”顾清尧说。

  “好,我答应你。”季清幽吸了吸鼻子,努力笑着说道。

  “清幽,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以前对你的误会与偏见,我愿意对你道歉。”顾清尧很开心地说道,一脸的真诚。

  季清幽看见他一脸的阴霾全部消失,她知道,前方的路程定是晴朗一片。只可惜,这片晴朗是必须用她的牺牲来成全的。

  季清幽望着顾清尧的笑意,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叹息:傻瓜,哪里用得着你说多少句感谢的话,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完美,以博得你的欣赏,所以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这次也一样,正因为是你说的,所以哪怕是再难堪的任务,我也会硬着头皮去做的。

  其实每个女孩都希望拥有一场圣洁而美好的婚礼。而季清幽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却是为了完成一件非常讽刺的任务。

  四)

  顶级餐厅靠窗的位置,灯光摇曳,萨克斯的乐声低低奏响,褪去浮华与喧闹的黑夜,更容易让人沦陷。

  季清幽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顾清尧坐在她的对面,一直深情地望着季清幽微笑,他今日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色西装,更衬得顾清尧气质不凡。他一直都在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渐渐的,大家都认出他来了。有几个服务生凑到一起,捂着嘴小声地议论着,言语间都是对季清幽的妒忌。而其他的客人,有的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顾清尧站起来,微微躬下身子,在季清幽耳边轻轻说:“时机到了,成败在此一举。”

  季清幽嘴唇微微动了动,应了声“好”。今夜的季清幽也是经过盛装打扮的,涂了唇彩的嘴唇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尤为晶莹剔透,顾清尧不禁看得微微怔了怔神。

  很快回过神来后,顾清尧轻咳了一声,然后缓缓走出自己的位置,来到季清幽面前,单膝下跪。

  他的这一举动令餐厅的女服务生全部尖叫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顾清尧这边。

  季清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涔出少许冷汗。她很紧张,面部肌肉紧绷成似乎要离弓的弦,千钧一发之际,她害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只能在面上维持着微笑。

  再看顾清尧,不慌不乱,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所有人定会以为他是训练有素的演员。而现在,大家只当他是一个深情款款的男人。

  顾清尧手上捧着一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然后仰起头,对季清幽说:“嫁给我吧。”

  季清幽与他对视,盯着他眼底的柔情似水,不知是做戏做得太真,还是灯光渲染出的效果,总之,季清幽差一些就信以为真。

  见季清幽没有反应,顾清尧声音沉了沉,似在提醒季清幽什么,他又说:“把你一生交给我,我会爱你,保护你,从此让你远离伤害。”

  顾清尧拿着戒指的手举在半空中,让所有人都看着心急。

  “答应他,答应他,快答应他呀!”有服务生攥着衣服,焦急地喊道。

  她们的心理其实是羡慕非凡的,却又有成人之美,不想这样一个深情的好男人长跪不起。

  季清幽狠了狠心,干脆地伸出手去,任顾清尧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上戒指。都到这个时候了,除了硬着头皮陪他演这一出好戏,还能怎么样呢?

  整个厅内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两个人默契地都装出如梦初醒的样子。顾清尧牵起季清幽的手就往门外走。一群人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纷纷跟在身后,闻讯前来的记者也拿出相机拼命地拍照。

  闪光灯激得季清幽眼前是煞白一片的。可是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因为顾清尧的手还在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路前行。仿佛她不需要看清前方的路,只需要跟着他的脚步走就对了。

  上了车,顾清尧将车速码到了120,很快便将那群记者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甩得远远的了。

  顾清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车速放慢下来。车窗打开,车内与车外的空气对流,季清幽吹着湿热的风清醒了许多。

  “把戒指还给你吧,买它花了不少钱吧。”季清幽从无名指上取下戒指,递给顾清尧道。

  顾清尧只是瞟了一眼,淡漠地说:“送给你吧,我买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季清幽愣住了,这个戒指,不论是品质还是款式,都是她的最爱。可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能要,这点自觉性还有。

  “你不要觉得有什么别扭的,这算是给你的补偿,毕竟要一个女孩子拿婚姻来做赌博的筹码是很不公平的。你平时做事干练,也生长于优越的家庭环境下,所以选择贵一些的,样式简约一些的总没错,这款蒂芙尼的婚戒,不繁复不花哨,却能衬出你典雅的气质。”顾清尧像看穿了她一样,边开车边认真地解释道。

  顾清尧的细致让季清幽心底陡然生出一丝蜜意,只是想到这只能算作一个补偿而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时,心中又泛起酸意。

  车内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

  许久,顾清尧的右手覆上了她的左手,说着:“把戒指戴起来,要是被记者拍到,你没有戴戒指,又免不了一场事端。清幽,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从明天开始,你的人生就不会和从前一样平静了。”

  “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季清幽幽然回道,语气却很森冷。

  “把她藏好,而选择把你抛出来,并不是我有多自私,为了爱她而去伤害别人。而是你们两个人生长的环境不同,换句话来说就是,你比她坚强。”顾清尧说。

  季清幽回望他眼神中的色彩,刚准备反驳些什么,却被顾清尧的一句“清幽,真的很对不起”给堵了回去。

  这些天以来,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而她却不能无所谓地回一句“没关系”。

  五)

  第二天新闻被曝光出来时,效果果真如顾清尧所料的一样,势头猛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顾清尧向自己的助理季清幽求婚一事,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激烈讨论的话题。

  顾清尧与自己两位女助理成了百度搜索风云榜上的热门人物,他的感情生活也变得格外扑朔迷离,众多的猜想纷纷而来。

  顾清尧刷着网页,看着千篇一律的新闻报道与网友对于这件事的众说纷纭,唇角慢慢漾起了笑容。

  “你要的效果达到了。”季清幽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只能说达到了一个预期的效果,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这件事闹得还不够大,我们得再给它推波助澜。”顾清尧笑着说,那笑容中带着一种独特的笃定。

  而季清幽瞧着顾清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含信心。她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去看窗外的天,忍住内心随时可能倾巢而出的五味陈杂。

  “戏既然已经演了,不如就演到底吧。你明天跟我去民政局,不需要刻意扮低调,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去登记。”顾清尧的话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季清幽只淡淡地开口,吐出一个字:“好。”

  顾清尧的目光停留在季清幽身上一秒,然后他说:“你明天穿一件宽松的衣服,不要再穿这种紧身的职业服。”

  季清幽不去细想其中的缘由,只是很快地应了一个字:“行。”

  次日,顾清尧特意选在了一个人最多的时候,开车带季清幽去民政局。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彼此无声地说服自己不逃避不慌张。一下车,顾清尧便换上了一副面容,变得精神奕奕,对身边的季清幽体贴入微。

  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那些年轻的小夫妻认出了他们来,周围的议论声包裹着他们,一浪高过一浪。

  顾清尧像没有发觉一样,做出搀扶状,季清幽有些诧异,但还是配合地将手送到他手上。顾清尧一边搀扶着她慢慢走,一边用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肚子,慢慢摩挲。

  季清幽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清尧一定要她穿一身宽松的衣服示众,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清尧要做出这种紧张的神态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让路人猜她怀孕,而他们是奉子成婚。

  事到如今,季清幽不知道是该可怜自己活脱脱被塑造成这个形象,还是该由衷地佩服顾清尧炒作话题的水平高明。

  不得不说的是,他将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觉得演得入木三分。

  “你这样也不怕毁了自己吗?”季清幽低低地问,声音只有自己和顾清尧听得到。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这个所谓的梦想真的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困扰的话,那我不如退出好了。”顾清尧微微一笑,说得轻巧。

  季清幽惊诧地抬头望着他,他却只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前面的路不太平,小心一些。”

  耳旁传来一个女孩子又惊喜又妒忌的声音:“看来是真的,真的很幸福耶。”

  季清幽唇角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到的苦笑。

  领了证,接受了工作人员的祝福,顾清尧和季清幽二人又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回去。

  一路上,依旧是一片沉默。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相较于人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六)

  这些天的娱乐新闻就像连环炸弹一样,圈内圈外全部炸开了锅。但顾清尧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就是不承认不否认也没有任何回复。正是因为顾清尧是这样的态度,所以这件事更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求婚,领证,这几天又传出订酒店摆喜宴的消息,季清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反而无人再想起李沐尔那个在两周前还被骂得体无完肤的姑娘了。

  季清幽享受着这随时有可能被中断的“幸福”,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当做顾清尧的新娘,以为这样就能笑得自然一些。

  这天,顾清尧将季清幽喊进办公室,季清幽心底腾升起不祥的预感,忐忑不安地在一群女人嫉妒的目光下走入了办公室内。

  门从里面被反锁上,顾清尧转过身第一句话便是:“事情彻底解决了。”

  “所以我的利用价值没了是吗?”季清幽无比冷静地回复道。

  “不是利用,是你帮我的忙。”顾清尧认真地纠正她的说法。

  “好,那现在,是我的忙帮到头了吧?”季清幽凄凄地笑着问。

  顾清尧不去看她,而是低头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东西,然后递给季清幽。季清幽没有去接,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敏感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我把我那套公寓和车子全部换成了你的名字,这些是产权证,你收好。”顾清尧平静地说道,话语间没有一丝波澜,显然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你——”

  “公司也留给你,我走了之后,你就是主编。我知道你很有才华,当初看你的资料时,觉得让你当一个助理实在太委屈你了。”顾清尧对季清幽笑笑。

  “你要去哪里?”季清幽往前一步,语气急促地问道。

  “那天和你一起去领证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会退出。只是不是这时候,应该还会过一段时间,等我将一切事情交接完。”顾清尧平和地回应。

  “那这些东西为什么要留给我?”季清幽举着手中的这叠东西,颤抖着嗓音问。

  顾清尧凝视着她,眼底有深深的愧疚之色晕染开来,季清幽已经明白了缘由,她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一软,无力地靠在墙上。

  “闪婚闪离对女人的伤害最大,我知道,你可能不稀罕这些东西,可是除了这些,我给不起你什么,所以,还请你接受。这样我心里好过一些。”顾清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冰冷,温柔,再温柔一些。

  可是季清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许多天的压抑与伪装,她的泪水倾巢而出,肆意侵占了她的脸庞。

  “让你心里好过一些就是为了给我安一个二婚的头衔是吗?”

  顾清尧不敢去她的眼睛,只是低低地反复说着:“清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怎样的呢?”季清幽不打算放过他,咄咄逼人道。

  顾清尧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清幽冷笑着抹干泪水,然后拉开门径直跑了出去。

  一些八卦的女同事本来是趴在门口想听二人的对话的,却在听得津津有味之时,看到季清幽红着眼眶突然从办公室内往外冲。

  那些女同事纷纷面面相觑,随后,她们再将目光投向办公室内,只见顾清尧站在桌前,暗淡的光线笼罩了他整个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七)

  一波又平,一波又起。

  顾清尧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居然是医院,他听到医院来电的缘由后,差一些就要崩溃。那边说,李沐尔在家自杀,血滴到楼下,楼下的人发现得及时,赶紧将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的李沐尔送到医院抢救,才挽回了她的一条命。

  李沐尔苏醒后,就见到顾清尧撑着头坐在她的床前,她扭动身体的一点点动静惊醒了顾清尧。

  “你醒了?警察说你是自杀,怎么那么傻?啊?事情都解决了啊!”顾清尧抱着她单薄的身子,冲她低吼,那是一种极度害怕失去的恐慌。

  “清尧,世上从此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李沐尔也回抱他,抽泣道。

  顾清尧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自他的后颈流向他的背脊,他平静了一下情绪,温柔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沐尔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前几天我回了趟家,参加,参加我爸妈的葬礼。我爸爸他还一直纠缠于弟弟的死因不放,整天喝闷酒,有一天晚上因为走夜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淹死了,就是找到我弟弟的那条河,接着妈妈也跟着喝农药自杀了,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我。夏熏走了,你也不在,我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觉得活着已没了任何意义了。”

  顾清尧听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心像被绑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一直往下沉,沉下万丈深渊。

  他心疼她,抱紧她,却无能为力。

  “谁说我不在,我一直都在的。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顾清尧轻轻拍着李沐尔的后背,轻轻柔柔地哄着她。

  李沐尔没有再回话,她伏在顾清尧的背上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一样。渐渐的,她停止了抽泣,开始安静下来。

  顾清尧知道她累得睡着了。于是,他将她放平在病床上,为她盖好薄被。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一片粘稠湿热。

  顾清尧看着李沐尔手腕间包扎的伤口,心就像被钝器反复敲打一般,痛得无以复加。

  李沐尔醒后,要么就是与顾清尧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一场,要么就是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上一下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她的这种情况,顾清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是没有问过医生,而是医生总是摇头叹气:“我们只能治好她身体上的病,她的心病我们无法医治。初步推断,她可能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找个心理医生会比较好。”

  李沐尔出院后,顾清尧便将所有的空余时间全部给了她。

  他给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可是一个月的治疗下来,没有任何起色。李沐尔还是那样,眼神空洞,对生命没了任何渴望。

  顾清尧费劲一切力气给她制造惊喜,总想着,只要陪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好起来的。毕竟,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只要时间够长,所有痛苦的往事都能够被冲刷得越来越远的。

  时光荏苒,一晃就到了穿裙子的季节——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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