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队长，这个孙殿华在学校拉帮结派，不仅借着后勤采购大肆中饱私囊，还对日常的教学工作指手画脚。今年甚至公开买卖冲刺班名额，在新东市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所有的事情，他在当中收受好处，而担责任挨骂的都是我这个校长……”
裴校长话匣子打开了，这苦水就没完没了地往外倒。我一看这架势，恐怕说到下班也说不完，因此赶紧伸手打断了他。
“裴校长，你说的这些和本案没有关系。如果你想举报这个孙殿华，还请去市府大楼纪检部门，或者走正常的报案程序，由我们来报送纪检部门。咱们现在说的是这个周坤的问题，别把话扯远了。”
“是是是，我这人年纪大了，说话就爱絮叨，高队长不要见怪。”裴校长歉意地笑了笑，“这个周坤年纪不大，没什么工作能力，基本上是个提线木偶。而且这家伙作风不好，身上有许多的恶习，借着自己是孙殿华小舅子的身份，经常对年轻女老师言语骚扰。大家对此事都是敢怒不敢言。您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一中至少有九成的老师，都对这个周坤被抓拍手相庆。”
“那这么说，这个家伙做了这种事，学校上下都没什么意外是吧？”我点了点头问道。
“当然不意外！这混蛋色胆包天，要不是老师们严防死守，估计他就要对学生下手了。”裴校长一脸的悲愤，“我看他就是对学校的女生觊觎已久，这才搞了这么一出。杨航可能和他一个德行，无意中被惊吓得跳楼。这两人都是死有余辜。”
“说情况，别说你自认为的结论。”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案子的情况靠我们查，量刑定罪那是法官的事情，你的责任，就是积极配合我们工作就行了。”
“是，我这人也算是性情中人，情绪有时候容易激动。”裴校长歉意地笑道。
我看着这个装傻充愣的老头子，忽然觉得所谓虚伪也就是眼前的样子了。
这家伙明显和孙殿华有仇，趁着这个机会，在给我们提供线索的时候夹带点私货。其实在我看来，他说的这些有三成是真话就不错了。堂堂一中的校长，所有的决策都需要他的签字，这种身份会被一个教导处主任拿捏住？就算是个三岁的孩子，坐在他这个位置也不至于这么窝囊的吧？
而且这个裴校长来一中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能坐到这个位置，要说拿一个教导主任毫无办法，我可是一句话都不相信。
我猜他们八成是分赃不均，这才心生龃龉，暗搓搓地来我这里告黑状。这样的家伙可比真正的坏人可恶一百倍。
“等等，这个周坤生活作风有问题……当初杜美莎的死，会不会还有其他犯罪情况夹杂其中？比如这个周坤……”我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仔细一想，还真是挺合理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杀陈铭就可能是因为这个陈铭是帮凶或者目击者，这是个灭口的行为。也能解释他为何落网之后一言不发……等等，似乎不太对啊，陈铭目前只是受伤昏迷了，等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这个周坤要杀人灭口，那岂不是什么话都会说出来么？”
如此一来，这个周坤死扛着还有什么意义么？
案子到了现在，线索和指向一下子多了起来，也让我感觉到一丝难以言明的兴奋。我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周坤的详细情况，于是便迫切地了解这个孙殿华到底对周坤知道多少。
“既然你都说到孙殿华了，那就说说他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吧。”我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这个周坤行事如此猖狂，他总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吧？”
“他哪能不知道？这都是他纵容的结果！”一看我对孙殿华感兴趣，裴校长乐呵呵地开始给我提供黑料，“那周坤每年靠着在学校后勤敛财，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可是这小子没有房子没有车，算上他平时挥霍的，也不过是十几万。剩下的大头，全都进了周坤的腰包了。”
接下来就是裴校长细数孙殿华十大罪状的时刻。老头儿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孙殿华食其肉寝其皮。然而我却并未仔细听，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新冒出来的孙殿华，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唉……好像可能性有许多种。”我想了很久不得要领，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和口供。不过我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周坤肯定和杨航的案子毫无关联，许云那条线还是不能断。”
好不容易送走了嘴都说干了的裴校长，时间果然已经接近晚上下班。他走之前我拜托他一件事，就是把周坤是这多起案子凶手的消息，在学校里散开。
这么做有两点好处，一来是缓解学校家长方面给警方的压力，而且还不怕以后打脸，毕竟是非官方传出来的消息，你们自己相信，和我们警察无关；另一方面是给真正的凶手吃一个定心丸，好让她放心大胆地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虽说目前我们警方所处的位置还是比较被动，但是只要周坤开口，或者陈铭醒来，那案子的拐点也就到了。
入夜之后，我打算安排陈劲霖去把刘爽替回来。结果刘爽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一直若无其事工作的许云有行动了。
“高队，刚刚许云和校方请了假，晚班由张阿姨来顶替。”刘爽说道，“我现在正远远地跟着她。她下班之后并未离开学校，而是去了学校的活动中心……”
“活动中心？”我微微一愣。
“就是在学校正门旁边的那个五层小楼。一中艺考的学生都会在那里上课。”刘爽解释道，“一中的美术生和舞蹈生素质很高，在业界都是有口皆碑的。”
“哎呦我擦！居然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事情！”我懊恼地一拍大腿。忽然想到，那所谓的荧光剂，并不只是织染厂能用得上，画画时调配颜料也是必备之物。至于假发、衣服、舞鞋，这在舞蹈室里都是随处乱丢的东西。
我这还傻啦吧唧带人去搜许云的家，哪知道人家只是就地取材而已。
“盯好她，注意不要被发现了。”我赶紧低声嘱咐她，“非必要的时候不要动手。”
“好的高队！”刘爽答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趁着大家还没下班，我赶紧来了个紧急集合。目前已知许云的目标有两处，其一就是还在医院里昏迷的陈铭，另一个就是和父母住在学校门口的高美慧。
我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无论她要去哪一边，似乎都不容易得手。不过既然她都行动了，那必然是这两边中的一个。所以我索性将二队兵分两路，我亲自带陈劲霖和苏林涛去找高美慧，剩下的去中心医院，听从丁天庆统一指挥。
许云的位置距离高美慧很近，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因此这一次我当仁不让地选择了开车。只是我并没有将车速发挥到极致，我怕陈劲霖和苏林涛这两个家伙适应不了，再吐的失去战斗力就不好了。
眼看就要到一中了，刘爽那边依旧没有给我消息。我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再给她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坏了，刘爽断了联系，该不会许云发现了她吧？”苏林涛沉声说道。
“可能性很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刘爽开了静音……”我深吸了一口气，“陈劲霖，你现在立即赶到一中去寻找刘爽，注意不要暴露。我和老苏先去高美慧家里蹲守，有消息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了。”陈劲霖点了点头，下车之后独自向一中方向跑去了。
“高队，刘爽精通太极和格斗，能把她搞定的家伙，恐怕陈劲霖对付不了。”苏林涛有些担忧。
“那个许云我见过，身体肌肉强度并不高，就算是个招式精妙的高手，正面对打也不是刘爽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刘爽依然是栽了，说明她是中了圈套。陈劲霖心思细腻，而且五感敏锐，由他去正合适。”我低声解释道。
苏林涛点了点头，对我的猜测敬佩无比。
“老苏，你先上去找到高美慧一家，确定他们都在家。然后在附近待命。”我命令道，“我蹲守楼下的花坛，保持通信畅通。”
苏林涛领命而去，我则看了看周围的花坛，选择了一个草木最茂盛的钻了进去。
虽说这地方视野不错，隐蔽性也很好，但是这种老旧小区的环境实在是有些恶劣。就拿我脚下的这块花坛来说吧……基本上和公共厕所差不了太多。
忍受着来自于鼻子的强烈抗议，还有周围蚊虫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骚扰，我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蹲了五分钟。
最后还是陈劲霖的电话救了我，使我脱离苦海。虽说他的消息也并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