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难得有几件事情是他不晓得的。
阳宁公主临去时拼了一口气跪在圣上面前,求他下一道旨意。秭姜嫁谁都好,只有一件,决不能嫁给洛央。她恨透了他,恨不得他不得好死,她道:夫子!洛央!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歹毒的人?
风撩起轻薄的纱帘,迷蒙无措。他低着头看她,声音有些艰涩,“阿姜儿,我有许多的事情是瞒着你的。不愿同你扯谎,可现在也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否则,你只会徒增担心。我能告诉你的,我算计何人都好,单单不会在你身上用下一丝半点的歪心思……以前你年岁小,我疼爱你,可没把你当作心仪的姑娘。如今则不同,我爱你,我欢喜同你在一处;日后我还是要娶你的,哪里有郎君偏帮外人坑害娘子的?”
他说的极是有道理,她听着才放了心。连日来当真是心惊胆战,万般的纠葛日日在心头盘桓。皇后之事如同一根毒刺活生生地往她的心口上戳,一回两回,她一忍再忍。女子心思细密,他又是那般多谋划之人,她如今只孑然一身罢了,若是他哪日谋划到她头上来也不费吹灰之力,她就是那扑火的飞蛾。他狠戾,那还有她的容身之处?饶是再任性恣意,不由得也患得患失起来。
“洛央……”绵绵长长的音,极委屈,“我害怕呢。”
他不晓得怎么劝慰她,才能教她放下心来在他身后骄纵恣意地过日子。将团团软软的人抱在怀里,沉默了良久道:“姜儿,你不必这般快的信任我。日后细细地瞧,细细地想,我是不是那个值得你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不着急,慢慢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蓄着泪,执拗地打着滚,藏得深不能教人看见。他看的心疼,打小在锦绣堆里纵横的姑娘,哪里瞧见过这些勾心斗角的阵仗?左不过妇人家的手腕,不疼不痒,叹一声怒一句也就罢了。
但皇后打定主意要同他鱼死网破,才扯出这一桩惊天的丑事。他是她的先生,打小伴到大的人,日日在身边。她舍不得他,又不愿意他同旁的女人有一丝半点的联系。她晓得他步步艰辛,这怨气断然不能对着他发泄,可禁不起这样的磨。先是谢甄,再是皇后,如今连华容都要向圣上请命招驸马……她熬得过谢甄和皇后,哪里再有力气抗旨不遵?
“今日遇上了华容,她同我说许是不日圣旨便要到了洛府,招你为驸马……”年少时候的天真懵懂全成了缠在心头的愁苦,她不舍不愿,娇滴滴地同他撒娇,“我不许你娶她,平生里只有我一个姑娘,若是若是……”她也不晓得怎么说的出口,满腔的难。“你若是敢……我再也不要理你,教你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活活守寡一辈子!”
守寡?洛央沉默着笑,半是甜蜜半是酸疼,低着头看她闹脾气,晶亮亮的泪珠子挂在腮边。他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愧疚,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是他硬生生地教她不得安宁,都是错。低头温和地吻去酸涩的泪,抚上精致的脸道:“好,都依阿姜儿的,洛央这辈子就得你一个姑娘,若是有二心就叫我守寡一辈子好不好?”
她郑重地点了头,得了许诺,心口熨帖了些,终究是不安的,寻了可靠的人便顺势骄横起来。躲进他怀里,拈着裙角一股脑全往他身上堆,满满当当的云雾锦衬出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揽上他的脖子,执着地蹭了两下,找好了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撒娇。洛央换了件干净的中衣,外袍随意的披着,就瞧着她把脸颊哭花的胭脂抹上他衣襟,沾着好闻的香气,真是……
怀里的人安稳下来,外头易安才扬鞭子打马回府。
软枕上的兔子跑下来,寻了他垂下秭姜膝头的手直嗅,晶莹剔透的红眼睛。洛央瞧了两眼,伸手戳了戳秭姜的脸取笑她,“你瞧瞧,喂的兔子和你一个模样。爱哭的红眼睛,动不动掉金珠子。”那兔子顺势望了他一眼,畏畏缩缩地躲远了。
他皱眉,果然是有灵性的么?手上的怨气太重,吓跑了!
秭姜可不管这些,听着取笑就瞪眼,“要你管,为老不尊的臭老头,干嘛吓唬我的兔子……唔……作甚么……”
他气她恼她,满嘴胡说八道。为老不尊?他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就成了臭老头?若不好生地收拾当真不像话!他抬手扶住她柔软的发,俯身一口咬住粉嫩的唇,含进嘴里。
她扒着他宽厚的肩背,小小的身子全在他怀里,被他咬的毫无力气。只得乖顺地仰头任他纠缠。她退他进,躲不开逃不掉,也不给半点空隙;生气起来,柔软的舌往前一递,却被他拖了出来含进嘴里密密地舔。他着了魔,碰着了便在骨血里生了根;她的唇是毒,是瘾,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想的念的都是怀里小小的姑娘。忍,可又忍不住,顺势在软榻上扫开平坦的一处,将人搁了下,欺身而上。纤巧的身姿都在怀里,妥帖稳当,却是最隐晦的欲望,再不敢向前一步。
火热的吻卷土重来,缠住了她半身的魂魄,牢牢地将无力的声音锁死在唇齿之间,低低地飘进他耳朵里。白皙柔软的手穿过欲盖弥彰的纱帘,在他心头狠狠一攥,不知今夕何夕。
她羞红了脸,急喘间全是他的气息,强势地涌进她的肺腑;耳边是靡靡的啧啧声,软了身子丢了魂,教他为所欲为。
马车不晓得何时停的,易安早早地远离了,装腔作势不在意!
他抬起了些身子抵着她的额头,望着她横在小小的榻上,水蒙蒙的眼睛左躲右闪不肯看他,娇柔的身子一起一伏。他眼神一黯,拔了她束发的钗,铺下三千青丝,十指交握,又贴在了一处,知足!
怕她疼,终究是放开了。
他的面颊贴着她的,耳鬓厮磨,瞧着她微翘的红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鼻尖,哑着嗓音道:“阿姜儿……我真恨不得吃了你……”
不甘与不舍,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姑娘。
秭姜眨巴着眼睛扭脸不肯看他,可还是躲不过灼热的视线,索性一手遮了他的脸,一手捂住自己的,“你你你……你不许看我,不许看……不许亲我……”娇滴滴的怪罪勾得他乱了心神,捏了捂脸的手放在唇边爱恋地吻。
不够,怎么都是不够的,纤细白嫩的指头挣扎,一不小心戳进了他的嘴里,碰到了绵软的舌头。他得了宝贝似的缠住不放,密密地吸,轻轻地咬,淫/靡至极。她定定地望着他,望着他漂亮的眼睛,迷离的脸,晃了神。
他的眸子暗了又暗,捉了她的指尖怎么都吃不够,瞧她羞涩便得了坏心眼去招她,够了妖媚的眼神凑到她唇边道:“我这样亲你,好不好,好不好?阿姜儿……我的心肝……”
她晕晕乎乎地得不着所以,被他亲得浑身瘫软,提不起半分力气。瞧着他眼睛里全是她,他说甚便是什么,只顺着他的话张皇着点了点头,觉得这般他会开心。果然,他满意,又俯身去亲她的脖子,“真乖……我的阿姜儿,好乖……来……再教先生亲亲。”他白日里的沉静都化了凶兽,狠狠地吻上去,缠着懵懂的人,不教她挣脱。
外头有人往这处来,易安开口去拦已然晚了,“姨娘……”他大惊。
细长的手掀开了帘子,优雅柔情的笑意瞬间僵硬,“大人……”洛央跪坐着背对她,衣衫凌乱,能听见不安地喘息声;怀里牢牢地挡着一个人,头发长长地铺了他一身,血红色的指甲攀在肘上,裙裾绣着的娇艳蔷薇开的正盛,伤了她的眼睛。
“好大的胆子!”
他恼怒,沉了声。哪里是情深似海的百日夫妻,分明就是刻骨铭心的仇敌,除之而后快!
她不甘,青了脸色。
身旁还有下人瞧着,虽是低着头,哪个不看她的笑话?真是岂有此理!她重新扬了明媚的笑意,大度道:“大人,妾身方才……”
“滚!”
他的脾性她知晓的一清二楚,偏要闯上一闯,可惜不是心尖上的那个,遍体鳞伤。易安赶了来,往地上一跪,“甄姨娘这边请。”
谢甄行了两步,满脸是泪,背在灯影里,青色的衣衫恍若鬼魅。她受不住,可还是听得清楚,娇滴滴的姑娘埋怨他,他耐着性子哄,温柔似水,是她毕生求之不得。
她攥紧了手,不晓得疼,耳朵里轰鸣。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怎么早早地除掉秭姜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