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羡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真的？这可太好了。我最爱琳琅阁的纯露，夏天里兑了冰淘，又香又好喝，听说对皮肤还好，是咱们女子美容养颜最好的佳品了。只是咱们那里的琳琅阁里，玫瑰露是限量供应的，极难得。这下了了，等我回南丰，定多带些回去，给家里的姐妹和嫂嫂婶娘们每人送上一瓶，她们收到，肯定要高兴坏了。”
因为原材料短缺，再加上很多脂膏都需要纯露做水相，也只山阳附近几州府并京城供应的多，其它地方，因货源问题，都限量供应的。纯露本身的成本其实没什么，工艺只是蒸溜，材料也只是花瓣，之所以卖的价格贵，也不过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道理罢了。
长歌打趣道：“云娘若成了咱们家的人，别说兑冰淘喝了，就是拿来兑了水沐浴，咱们家也尽有的。再说了，你还打算回去？你放心好了，回头我就让汇通物流，给你在南丰的家人送些去。本就是亲戚呢。”
李云羡却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会过来，为的是什么。若是两家相看中了，文朝歌要回京，然后奔赴边关，婚事办的急，她是不可能回南丰待嫁的，一来一回的，路上就得花多少时间，实在赶不上。当初来的时候祖父和祖母有话，若是这回亲事顺利，她便留在山阳待嫁，至于她的嫁妆，亲事一定，便给南丰家里送信，到时候她爹娘和哥哥们把她的嫁妆送来。
好在，但凡家里条件允许的人家，小娘子们的嫁妆都是从小就开始准备的，因此她的嫁妆，甚至嫁衣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从南丰至山阳，走水路，便是走的慢些，二十来天也就到了。并不耽误婚礼。
见李云羡害起羞来，长歌也不打算再逗她，且人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实在该好好歇歇，反正人是要在山阳留一段时间的，有的是时间说话，且她也想问问自己家二歌对李云羡印象如何，便叮嘱了丫鬟们好好伺候，回了自己的院里。
歇了半响，长歌才去了朝歌的屋里，朝歌正坐在窗前看书，三月的梨花开的正好，风一过，便有洁白的花瓣飘落，朝歌穿着一席白色儒衫，坐在窗下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来是个大将军？倒象书院里的儒雅书生。
长歌抿了嘴笑。
朝歌也听到了她进院的脚步声。
抬了头看，见是长歌，便冲她点了头笑，放下手中的书本，隔了窗笑问：“客人安置妥了？怎也不回去歇一会儿？又跑我这里来做甚？”
长歌也不进屋，趴在窗台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拈了窗棱上的花瓣笑道：“想二哥，就来看看二哥呗。二哥，你怎也坐得住，见到未来的媳妇，就没一点想法？你可喜欢李家的云娘？”
有花瓣落在她的发间，朝歌伸手把沾在她头髻上的花瓣儿拿了下来，却瞪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女子家名节何其重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李家小娘子圆圆一张脸，眼神明亮有神，抿着嘴笑的样子说不出的灵动娇憨，偷着打量他的时候，与他目光相撞，虽红了脸，却也落落大方。朝歌不喜欢娇柔扭捏的姑娘，见李家姑娘这般，想着应该是个开朗活泼的，心里便满意了几分。
只是，他对人家姑娘满意了，焉知人家也满意他呢？总得要知道对方的意思，才好提亲事的事情。
长歌听了，便撇了撇嘴：“这里又没别人，只我和哥哥，哥哥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瞧着李姑娘对二哥印象倒好。我也觉得李姑娘不错，性子天真纯净，想必也是人心胸开阔的，李家的家教想必也错不了。再说，我听说李姑娘是个会武的，同哥哥你的共同语言一定不少。长相美丽，家世不错的姑娘哪里都有，可是，长相美丽，家世不错，还会武的，可就难遇了。哥哥还是多想想吧。我瞧李姑娘的性子，将来同大嫂应该能合得来。咱们家就只我们兄妹三人，总得要找个脾气相相投的才得。大嫂自己温温柔柔的，却喜欢活泼的姑娘，我想大嫂肯定也喜欢李姑娘的。我回头就问问大嫂去。至于李家那边，我瞧着李姑娘对二哥是满意的，想必李家表姑祖母和李姑爷爷也是愿意的。二哥好歹表个态，我好同大哥大嫂去说一声呀。你的亲事可拖不得。如果你和李姑娘的事情能定下来，人家李家也好早点做准备不是？毕竟南丰离咱们这儿，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且，亲事定下，你们的聘礼嫁妆，也好商议，大哥和大嫂，也好给你准备不是？”
她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朝歌好笑的打了一下她的头：“我看你是闲的。你自己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若是真没事，不如我同大嫂说一声，你的嫁衣让你自己绣？”
长歌气道：“我对哥哥的事情这般上心，这是关心哥哥呢，哥哥倒为难我。哥哥的意思，是对李姑娘不满意了？不满意早说嘛，害我刚才白在李姑娘面前献了半天的殷勤。得，我现在就找她说去，我就说，云娘，我哥哥好象不喜欢你，你另作打算吧。”
说着，便直起身来，打算走。被朝歌一把拉住：“好了好了，又淘气。赶紧进屋来，老实坐着同我说话，这趴在窗台上，成什么样子？又不是还小，也是快嫁人的人了，若是在李家也这样，你公婆只当咱们家的丫头都没规矩呢。”
长歌做了个鬼脸，打趣起来：“二哥也是堂堂男子汉，说话也太言不由衷了。喜欢人家姑娘，承认就是了，偏还借着我来作伐子。你放心，李家叔父和李婶婶对我喜欢着呢。”
话虽如此，却还是老实进了屋，在榻席上坐了。
兄妹两人说了会儿话，紫藤过来找长歌，说是暮歌找她有事要谈。
去了一趟京城，汇通银行的事情，都是暮歌在管着，如今她既回来了，有些积压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处理。长歌便去了自己的书房里，暮歌已经等在那里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
长歌让丫鬟上了茶，让暮歌坐了，问起话来。
“也没什么急事，只是，如今已经三月了，今天收到了广东那边的信，询问广东银行的事情，咱们如今在那边只有两个营业点，原是计划五月里筹备分理处的，这样，广东那边有半年打底，到了明年，应该就能上全部上轨道。这事不好再拖，可你如今忙着婚事，只怕没有时间管银行的事情，我只好在山阳这边盯着，也走不开。可交给别人去办，我又实在不放心。因此来找你拿一下主意，是往后拖，是还是另派人去？”
不能因为自己成亲，就耽误正事儿。且她去年去京城，连年会都未能参加，等她和李为庸成亲后，肯定也是要跟着李为庸去任上的，总不能因为她不在，生意就不做吧？
暮歌的顾虑她也知道，但该放手的时候，就得大着胆子放手。不给下面的人机会锻炼，那下面的人，就不可能成长。她不怕他们犯错误，要紧的是，这些人能在历练中成长起来，最后能独当一面。
银行的生意越做越大，缺少人手，是她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长歌想了片刻，就做了决定：“既是计划内的事情，就别拖着了。左右再拖也还是要办的。我确实没有时间管事，你也走不开，你回头从山阳这边选两个之前跟进广东生意的人，派去广东。”
暮歌担忧道：“之前倒是有两个一直负责同广东的营业点联系的人，也是咱们这边的业务骨干，但他们毕竟没有单独管理过一府的生意，我怕到时候出问题。咱们的生意不比别的，不出问题还罢，一出可就是大问题啊。”
长歌摆了摆手：“总是顾虑这些，咱们的银行想发展，可就难了。虽然你顾虑的也对，但不给他们实践的机会，他们又如何能做到独挡一面？就是你和金七，当初不也是一样什么都不懂？那会儿我可没有什么人用，只能用你们，现在如何？不都做的好好的嘛。”
暮歌道：“这如何能一样？当初我和金七，可是跟在你身后学了好长时间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在身后盯着么？那会儿但凡开新行，都是你压阵的。有你在，我和金七才敢放开手脚做事。因有你在边上，哪怕有一点不对的地方，你都能即时纠正过来。可广东离的远，我又去不了，单派人去，我是真不放心。”
长歌就道：“所以我才说从山阳总行里选人过去。他们也算是有经验的了，缺的，不过是独挡一面的机会。该懂的，他们都懂，只要谨慎些儿，出不了大错。你只管让人去。别说广东，将来其它地方也是一样。只要选人上，多注意些就成。派去的人，一定要慎重。”
暮歌也知道长歌说的是实情。从前还好些，现在业务地盘越来越大，真要凡事都指望他们几个，他们就是一个人当八个人使，也忙不过来。
且，长歌现在嫁人了，等她嫁了人，也不可能象从前一样，全部心思都放在生意上了。毕竟，做人家媳妇，便是婆家再支持，也是不可能象现在一样自由的。
暮歌只好点头：“成，我回头再想想，看派谁去。等定来人来，我让他们早些出发，也好多了解了解那边的情况。对了，还有一事，昨儿遇上白家的婶娘，她让我给你托话，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她家儿媳还给她们家呢。”
长歌顿时无语。
这白家婶婶，简单是见缝插针呀，凡是遇上和她有关的人，都要让人过来问一下，她到底什么时候把双木和双林姐妹两个打包送到白家去。
什么叫把他们白家的儿媳还给他家？双木和双林这对姐妹，明明是她家的人好不好？
不过，等她出嫁后，也确实该把双木和双林的事情给办了。毕竟之前答应过白家婶婶，新年左右就把双林嫁给白老二的，这已经拖到现在。最主要的是，白大叔和白大婶可都等着抱孙子呢。而天真和白老二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人家成亲早的，到了他们兄弟现在的年纪，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比如腹黑朱三同学。为了让白家早点有娃打酱油，长歌决定早点送人过去。
不过一想到娶了双木和双林这对强人姐妹花的白家兄弟未来的日子，长歌暗暗给天真和白老二点了根蜡。
“得，我回头就去一趟白家，和白婶婶说一下她儿子娶妻的事情，我要是再不给个明确的回话，她老人家没准能把我的婚事给搅和了。我算是怕了她老人家了。”
长歌苦逼道。
暮歌被她说的，也想起白家婶婶那彪悍的战斗争力来，不由好笑：“那你赶紧去。我们家好不容易嫁回妹妹，可得顺利的嫁出去。说起这个，你跟八哥说说，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添妆？小十那小子，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她给你准备了什么，我问他，他还死不肯透露。”
长歌一听，脸顿时黑了。
看的暮歌直乐：“那小子是不是又不着调了？你知道他送你什么了？来，跟我说说，我也好参考参考。”
长歌气道：“你也说他不着调了。他能送我什么？你要是要，我把他给我的东西，转赠给你好不好？回头你成亲，我就不另送礼了。”
说的暮歌也好奇起来：“瞧把你气的，那肯定就不是好东西，打死我也不会要小十准备的东西。你快与我说说，是什么？”
长歌咬了半天牙，方道：“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东西。”
“什么？宫里流出来的东西？小十这回难得呀，难道还真是好东西？”
长歌点了点头，凉凉道：“秘制春宫图。”
暮歌：……
暮歌无力的挥了挥手：“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要实在不想留，着人给妹婿送去也成。总归是小十的一片心意，白扔了也可惜不是？”
长歌：……
她要是真给李为庸送去这么个东西，偶滴个神唉，她以后也别做人了。
“八哥，”长歌用着特别诚恳目光，看着暮歌，“我决定了，回头等你娶八嫂，我把小十给我送的这份添妆，转送给八嫂去。为了八哥你将来的性福生活，妹妹拼了。”
暮歌顿时连连摆手：“你可千万别。算了，我帮你去教训一下小十，帮你出口气，再让他正经给我备份添妆，这总成了吧。”
长歌这才扬了扬下巴，道：“这还差不多。我也不要别的，你让他给我送套白玉头面，就是上回我在泰瑞祥看中的那套，他要是不给我送来，你跟他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兄妹两笑闹了会儿，就有丫鬟来请，说是绸缎庄送了料子来，陆氏让长歌去挑料子。
陪嫁当然少不了各色绫罗绸缎，家里其实也有不少京城送来的贡品缎料，但大部分，还是需要新买。毕竟料子不是别的，有些成色旧了，便不好用，因此家中备的并不多。且他们这样不差钱的人家，为妥当，陪嫁的，可不能尽是最好的料子，也需要准备些往后她人情往来用来送礼，还有家中其它人用的。
虽说这几年陆氏是真给她攒了不少好东西，可她的嫁妆，需要现买的也不少。
如今山阳城中的那些铺子，都盯着文家呢。家中哪天都有几个铺子送东西来。
因陆氏有请，暮歌便告辞去了，自去找几个兄弟说话。
长歌换了见客的衣衫，正要出门，隔壁院里也有丫鬟过来请她：“十一郎，云娘子醒了，打发奴婢过来问问，十一郎是否得闲，若是有空，云娘子想过来同十一郎说话呢。”
长歌笑了，对那丫鬟道：“你赶紧去把云娘子请来，我刚好要去前头找嫂嫂，绸缎庄里送了各色料子来。请她与我一道去挑些料子去，我也不懂那些，顺便也请她帮我撑撑眼。”
那丫鬟笑着去了。
不过片刻，云娘便在丫鬟的簇拥下，来了长歌的院里。
看到云娘，长歌眼前不由一亮。
这会儿的李云羡穿着樱草色的对襟上衣，下身粉紫的十二幅罗裙，外头置着轻烟纱罩衫，头上绾着朝云近香髻，斜插着一支银色水晶坠步摇，戴着水晶泪滴耳坠，娇俏灵动，脸上又挂着温婉的笑容，便长歌同为女子，也得暗赞一声，这李家云娘，如春色同美，她若是男子，这般娇美灵逸的小娘子，她也是爱的。
“云娘，你这身打扮实在好看的紧，也只你能穿这般娇嫩的颜色了。刚好嫂子叫我去看料子，绸缎庄送了些料子来，咱们山阳虽然地方不大，可新鲜的东西着实不少，你同我一道去看，也挑几样，回头我们找成衣铺里做两件一样的衣裙穿，如何？”
长歌是家里惟一的女孩子，再加上她前十八年都着男装，后来大嫂虽然也给她作了不少漂亮的女装，可大多选择的都是最适合她的红色，这般鲜嫩的颜色，她还着实未穿过。再加上，家里虽有堂姐妹，五娘六娘姐妹来素来同她不对付，四娘锦华嫁的早，锦瑟和锦幼又比她小的多，因此实在还没享受过姐妹淘的情谊和时光。
一时见着云娘这个合眼缘的，不免热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