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社交”思想的诞生
第3章 “新社交”思想的诞生
清晨5点。
查尔斯河上这段4英里长的水域千回百转、蜿蜒曲折,水面平静荒凉,河水呈蓝绿色。水域的一侧是拱形的石桥——约翰·W.威克斯桥,另一侧是多车道的混凝土桥——马萨诸塞大街桥。灰蒙蒙的大雾笼罩着这片寒冷的水面,雾又厚又低,空气湿度也很高,让人难以分清水面与天空的距离。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只听见远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音:一双刀状的船桨熟练地拍打在寒冷的水面上,船桨在蓝绿色的水中旋转后推,将力学与美感完美复杂地结合起来。
一秒后,一艘双人赛艇从威克斯桥的倒影中划了出来,细长的船体从蜿蜒的河流中间驶过,就像镶有钻石边的刀片划过玻璃窗一样。小船行驶得十分平稳,仿佛成了河流的一部分,它前行的动作非常轻巧,水面上几乎都没有泛起波纹。
这两个年轻人优雅地划着这艘赛艇,船桨以完美的节奏划过查尔斯湖面,从赛艇平稳经过水流的方式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两个年轻人的技术非常娴熟,他们能达到如此完美的程度不仅是因为勤于练习。
从岸边望去,这两名划手看上去更像是机器人: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都有着浅褐色的浓密头发和美国人轮廓分明的面部特征,体形也几近完美。他们的肌肉从灰色的哈佛队服中凸起,他们的体形修长,身体灵活,肯定有1米98那么高。除了他们所表现出的共同点之外,更令人过目不忘的还要数他们那两双有穿透力的蓝色眼睛和那两张神色坚定的偶像脸庞。
文克莱沃斯兄弟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就像一本杂志翻开的两页纸一样。泰勒·文克莱沃斯坐在前头,他惯用右手,在两兄弟中,他的逻辑思维更强,做事更认真严谨。卡梅伦·文克莱沃斯坐在尾部,他惯用左手,在两兄弟中,他更富有创造力和艺术细胞。
然而在此刻,他们的性格完美互补。划行时,他们根本没有说话,没有以口头方式或其他方式交流,只是轻松自如地划着赛艇,顺着查尔斯河而下。他们的注意力超乎常人,因为他们多年来都在跟随多个不同的哈佛教练学习。在此之前,他们还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学习过,那里也是他们长大的地方。在很多方面,他们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作为大四学生,他们正在为加入奥运会赛艇队而努力训练。在哈佛,他们是最优秀的赛艇运动员。他们获得过美国大三学生赛艇比赛的冠军,还曾带领“深红队”取得了无数次团体比赛的胜利。目前,他们在常春藤联盟的赛艇类项目中排名第一。
这些荣誉并不会影响文克莱沃斯兄弟,他们只想在冰冷的水面上划赛艇。从4岁起,他们就在查尔斯河上的这两座桥之间来回划行。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还会安静地在水上划着桨,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校园重拾生机,直到金丝带般的阳光冲破层层灰色雾霭为止。
三个小时后,文克莱沃斯兄弟来到福兹海默楼食堂后部的一个角落里,在一张磨旧了的长桌前停了下来。泰勒一屁股坐在了紧挨卡梅伦的椅子上,但他仿佛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食堂十分现代化,空间宽敞,光线充足,天花板很高。长方形的食堂内陈列着12张长桌,许多桌子边都挤满了学生,因为现在正是早餐时间。
福兹海默楼是最新的哈佛本科生宿舍楼——对这座有着300多年历史的校园来说,“新”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同时它也是最大的本科生宿舍楼,楼里住着大约150名大二、大三和大四的学生。只有大一新生住在哈佛校园内,在大一即将结束时,学生们会参加一个抽签仪式,以决定他们今后将在哪里度过他们余下的哈佛生涯。但福兹海默楼并不是学生的首选,它位于拉德克利夫四方院的中心,四方院周围是一大片草地,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四方院是哈佛大学扩建项目的一部分,表面上看这座建筑是为了缓解校园拥挤的状况,但更有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学校积累的巨额资金。
那些在大一期末住进四方院的学生觉得自己要被送到集中营一样。从四方院到哈佛校园大约需要步行20分钟,大多数本科生都是在那里上课。对泰勒和卡梅伦来说,要在那里度过今后的大学生活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徒步走到哈佛校园后,还要再走10分钟才能来到河边。哈佛船库位于河边,一些有名的宿舍楼也坐落在这里:艾略特楼、柯克兰楼、莱弗里特楼、马瑟楼、洛厄尔楼、亚当斯楼、邓斯特楼和昆西楼。
哈佛校园内还有一些出名的宿舍楼,只有拉德克利夫四方院位于哈佛校园外。
泰勒看了卡梅伦一眼,卡梅伦正趴在装满早餐的红色塑料盘前。盘子里的炒蛋堆成了小山,炒蛋下面有土豆、奶油面包、新鲜水果和许多螃蟹。这些食物足以为一辆越野车提供动力,也能为一个身高1米98的赛艇明星提供能量。看着卡梅伦正在猛吃鸡蛋,泰勒知道他的兄弟和他一样疲惫。过去几周他们一直都在超负荷运转,他们不仅在河面上刻苦训练,在功课上也十分用心,而这些都开始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他们每天早晨4点起床,径直奔向河边锻炼,比如举重、跑步等。大学运动员的生活十分辛苦,有时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只有训练、吃饭和睡觉。
泰勒把目光从卡梅伦和炒蛋上面转移到坐在他们对面的孩子身上。迪维亚·纳伦德拉双手正举着《哈佛深红报》,他的头几乎完全被报纸遮住了。报纸下面放着一碗没有动过的燕麦粥,泰勒敢肯定,如果迪维亚不尽快放下报纸,那碗燕麦粥很可能会被卡梅伦吃掉。
迪维亚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是运动员,但他深知运动员的热情和职业道德。迪维亚是泰勒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他们三个最近专注于一个有些神秘的项目。这个项目类似于一种副业,非常有意义,他们的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忙碌。
泰勒清了清嗓子,等着迪维亚放下报纸,然后开始讨论。迪维亚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再等一分钟。泰勒转了转眼珠,有些失望,这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迪维亚身后的桌子上。一群女孩正在不停地回头看泰勒和卡梅伦,当泰勒直视她们时,她们的目光又迅速移开了。
这种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泰勒已经习惯了。就因为他和卡梅伦是同卵双胞胎。泰勒知道这种现象不常见,大家也会觉得有些奇怪。在哈佛这个地方,还不光如此。他们可能成为奥林匹克运动员,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泰勒和卡梅伦是最佳运动员,在校园里颇具地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泰勒轻松把握住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他和卡梅伦在大三时加入坡斯廉俱乐部,但大三学生参加坡斯廉俱乐部的胖奇派对并不常见。坡斯廉俱乐部不但是校园里最具声望、最神秘、最古老的最后俱乐部,而且其成员人数和胖奇派对的举办次数都是最少的。因此,一名学生能在晚一年接到坡斯廉俱乐部胖奇派对的邀请是更为罕见的事情。
泰勒坚信俱乐部之所以晚一年让他们加入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大多数坡斯廉俱乐部成员的名字都与哈佛的百年历史有关。泰勒和卡梅伦的父亲十分富有,他白手起家,从一个小团队做起,最终建立了一家极为成功的咨询公司。泰勒和卡梅伦并非来自世代富有的家庭,但也来自富有的家庭。对飞行俱乐部和凤凰社来说,这种资历已经足够了。但对坡斯廉俱乐部来讲,这远远不够。
毕竟坡斯廉俱乐部与凤凰社不同,它不是一个社交机构,俱乐部是不允许女士进入的。只有俱乐部成员结婚时,他们才可以带着自己的妻子参观俱乐部大楼,还有就是,在成员加入俱乐部25周年时,他们能再次带妻子进入俱乐部,仅此而已。只有那个著名的“自行车空间”(一个娱乐场所,靠近俱乐部本部)是对非会员和女性都开放的。
坡斯廉俱乐部不像校园里其他俱乐部那样主要搞些派对或约会之类的活动,它与未来相连,也与地位相关。这种地位能让你在食堂、教室甚至整个哈佛校园里备受瞩目。坡斯廉俱乐部不是一个社交俱乐部,它注重的是谈论生意。
泰勒看中的就是这一点。那天早晨他们兄弟二人与迪维亚在食堂碰面就是为了谈论生意,这比他们平时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这单生意很重要。
泰勒的注意力从邻桌羞涩的女孩身上转移开,从卡梅伦的盘子里抓了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在卡梅伦抗议之前,他就把苹果高高抛起,苹果最后落在了迪维亚盛有燕麦粥的碗里。燕麦粥溅了出来,一团团白色黏稠物浸湿了报纸。
迪维亚怔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叠起弄脏的报纸,把它放在一旁。
“你为什么读那张破报纸?”泰勒问。他咧嘴朝他的朋友笑了一下,“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我想知道同学们都在做什么,”迪维亚回答道,“我觉得有必要对同学们的动态有个大致的了解。如果有一天我们要成立一家这类的公司,这张‘破报纸’就对我们非常重要,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泰勒耸了耸肩,但他知道迪维亚说得没错。迪维亚通常都是正确的,这也是泰勒和卡梅伦一开始与他合作的主要原因。自2002年12月以来,他们都像这样一周一聚,有时会聚得更勤一些,这种小聚差不多已经持续整整两年了。
“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人来代替维克托,我们就可以成立任何公司。”卡梅伦插嘴说道,他满嘴都是鸡蛋。
“他真的退出了吗?”泰勒问道。
“是的,”迪维亚回答道,“他说他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时间做这件事了。我们需要找一名新程序员,但要找到一个像维克托那么好的程序员确实挺难的。”
泰勒叹了口气。整整两年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比他们刚开始时好多少。维克托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他是一个电脑奇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他没能完成这个项目,现在他又离开了。
要是泰勒、卡梅伦或迪维亚具备可以使公司起步和运营必备的电脑技能就好了。天啊,泰勒坚信公司将会取得巨大的成功。这是一个惊人的想法,最先由迪维亚提出,在泰勒和卡梅伦的帮助下得到发展,后来他们都谦虚地认为这是天才的创造。
这个项目叫作哈佛联谊会(Harvard Connection),它是一个将改变校园生活的网站。现在他们只需找到一个人来为他们编写电脑程序代码,这个网站就能运转。创建这个网站的目的十分简单:把哈佛的社交生活放在网络上,建立一个交友网站,可以让泰勒和卡梅伦这样的男孩——那些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训练、吃饭和睡觉上面的男孩有机会邂逅女孩,他们不必再偷看邻桌的女孩,也不用浪费时间在校园里低效率地闲逛。
作为哈佛的精英分子,泰勒和卡梅伦能以独特的视角发现哈佛社交场所存在的缺陷。像他们这样优秀的男孩没有机会遇到很多优秀的女孩,因为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忙着做那些能使他们成为校园热门人物的事情。而哈佛联谊会能解决这个问题,为男孩和女孩创造一个开放式的环境。
哈佛联谊会将满足固定的社交场所产生的需求。目前来看,如果你整天都在划赛艇、打棒球或者踢足球,那么你只会在河边、棒球场或足球场遇见女孩。如果你住在拉德克利夫四方院,那么你只能遇到住在那里的女孩。当然,你可以把“绣球”抛给身边任何一个人,你可以利用哈佛男生的身份俘获你身边的女生,这个网站能大幅度扩大你的交友范围。
哈佛联谊会能简单、完美地满足这一需求。网站分为约会和联谊两个板块。泰勒和卡梅伦预测网站一旦在哈佛取得成功,它将会覆盖其他大学,也许会覆盖整个常春藤大学联盟。毕竟每个学校都有各自的需求。
他们的商业计划唯一的缺陷就是,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电脑天才的协助,网站就无法运转。虽然泰勒和卡梅伦在高中时曾自学过HTML(超文本标记语言),但他们的水平还不足以组建一个这样的网站。事实上,他们需要一个电脑天才帮助他们,让社交网站运转起来。哈佛联谊会将为哈佛学生的社交生活增添色彩。你可以在沐浴、剃须或者打几通电话之后留意一下哈佛联谊会网站,看一看谁在关注你。
“维克托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几个人,”迪维亚边说边抖动着报纸,试图把报纸弄干,“他的计算机课上有几个人还不错,我们可以开始面试他们,还可以把我们想要找人的消息散播出去。”
“我可以在坡斯廉俱乐部里问一问,”卡梅伦说道,“我觉得虽然俱乐部里的人不精通电脑,但说不定他们有认识的人擅长这个。”
泰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下一步他们打算在科学中心和计算机实验室附近张贴招聘广告。他看着迪维亚在读报纸,觉得非常沮丧,但又不得不露出微笑。迪维亚来自皇后区贝塞德,是一个举止优雅的男孩,他的父母是印度裔医生,他跟随哥哥来哈佛读书。他总是穿着得体,头发整齐,谈吐优雅。没有人猜得到他对电吉他还很在行,具体来说,他是一位重金属乐器大师。在公共场合,他也力求整洁,他甚至喜欢让报纸保持干净。
泰勒看着迪维亚和他的报纸,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到迪维亚身后那桌女孩身上。那群女孩中最高的那个人有着迷人的棕色眼睛,肤色偏黑,她穿着一件低胸圆领背心,外面套着一件故意撕破的哈佛运动服。那个女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故意露出一抹茶色香肩。泰勒也情不自禁地朝她微笑。
迪维亚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泰勒的思绪。
“我觉得她会对HTML感兴趣。”迪维亚说。
“问一问又没关系。”泰勒在向那个女孩使眼色时说道。他们的小聚十分短暂,因为他们在找到另一个程序员之前什么也做不了。泰勒站起身来,向那群女孩走去,然后停下来朝他的印度朋友和他那张沾上燕麦的报纸咧嘴笑了笑。
“有件事情我敢肯定,你会在《哈佛深红报》中为我们找到一位电脑程序员。”泰勒说道。